第8章 宿命

卫宫家仓库的狼藉被远坂凛用魔术勉强修复,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困惑却无法轻易抹平。?x,w!q¢x^s,.!c,o`m\卫宫士郎那句“退出战争”的诉求,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远坂凛复杂的情绪,也引出了唯一的“希望”——冬木教堂的监督者,言峰绮礼。

“走吧,卫宫。”远坂凛收起脸上因宝石损失而残留的肉痛,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既然你想退出,那就去找监督者。虽然我对那个神父没什么好感,但这是规则内的途径。”她看了一眼静立一旁的林秋,“Archer,你也一起来。saber,请保护好你的master。”

saber微微颔首,碧绿的眼眸扫过林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坚定地站在士郎身侧。林秋则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眼神在听到“言峰绮礼”这个名字时,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锐利光芒。作为知晓部分“未来”的穿越者,他对这个名字背后潜藏的危险有着远超常人的警惕。

西人无言地行走在冬木市深夜的街道上。远坂凛在前方带路,林秋落后半步,如同沉默的影卫。士郎在saber的守护下,内心充满了对“退出”的希冀和对即将见到“监督者”的不安。saber则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戒,无形的风王结界在手中若隐若现。

冬木教堂矗立在寂静的山丘上,哥特式的尖顶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沉重的阴影。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陈旧木质、尘埃和淡淡熏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教堂内部空旷而冰冷,几排长椅寂静无声,唯有祭坛前燃烧的几支蜡烛提供着微弱摇曳的光源。

一个身着黑色神父长袍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正对着祭坛上的十字架微微躬身,似乎在祈祷。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言峰绮礼。

他的面容有着一种雕塑般的端正,但那双眼睛却空洞得可怕,仿佛深不见底的枯井,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感波动,只有一片虚无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底发寒。~x/w+b!b′o¢o?k_..c/o`m,嘴角习惯性地微微下垂,形成一种近乎悲悯又似嘲弄的奇特弧度。

“哦?稀客。”言峰绮礼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像冰冷的金属摩擦,不带丝毫温度。他的目光如同扫描仪,缓缓扫过凛、林秋,最终定格在卫宫士郎和他身边的saber身上,那空洞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发现有趣玩具般的“愉悦”感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远坂家的继承人,凛小姐。还有……”他的视线在林秋身上停留片刻,“一位气息独特的Archer。以及……这位陌生的少年master,和他的从者——saber。”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saber的职阶。

远坂凛上前一步,努力维持着远坂家当主的仪态,开门见山:“言峰神父,按照圣杯战争的规则,作为监督者,你应当受理御主放弃资格的申请。这位卫宫士郎,他并非自愿卷入战争,对魔术世界几乎一无所知。他希望能剥离令咒,解除与saber的契约,退出圣杯战争。”

“放弃资格?”言峰绮礼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无波,目光转向卫宫士郎,“你,卫宫士郎,想要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放弃实现任何愿望的可能性?”

士郎被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鼓起勇气,用力点头:“是的!我不想参加!我不想让任何人因为我而战斗、受伤甚至……死去!我只想回到平静的生活!”

“平静的生活……”言峰绮礼低声咀嚼着这个词,嘴角那抹奇特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多么……天真而美好的愿望。就像你父亲卫宫切嗣曾经追求过的一样。”

“父亲?!”士郎浑身一震,瞳孔骤然放大。这是他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关于父亲在圣杯战争中的信息,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没错,你的父亲,卫宫切嗣。”言峰绮礼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蛇,缓缓缠绕上士郎的心脏,“他是上一届圣杯战争最后的胜利者。^8′1~k!s.w?.^c!o?m¢一个……为了所谓的‘拯救多数’而将一切伦理道德践踏在脚下的男人。一个彻头彻尾的‘魔术师杀手’。”

“你……你在说什么?父亲他……”士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切嗣在他心中,是收养他、给予他家的温暖、教导他“帮助他人”理念的父亲!杀手?胜利者?

“上一届战争的结局,那场吞噬了冬木市大片区域,造成无数伤亡的滔天大火……”言峰绮礼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字字如刀,“根源,正是你父亲卫宫切嗣最终夺取圣杯的方式所引发的灾厄。为了得到圣杯,他使用的手段……呵,足以让任何自诩正义的人为之不齿。他的‘胜利’,是建立在背叛、欺骗和毁灭之上的。那场大火,就是他追求‘圣杯’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冬木市为他卑劣手段承受的苦果。”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卫宫士郎的脑海中炸开!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痛苦和茫然。父亲……是那场大火的……根源?那个教导自

己要“拯救所有人”的父亲,为了圣杯……做了那样的事?他信仰的基石,他人生道路的灯塔,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不……不可能!你骗我!!”士郎失声喊道,声音嘶哑,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远坂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得一时失语。虽然她对切嗣了解不多,但也隐约听说过“魔术师杀手”的恶名,只是没想到上一届战争的惨剧竟然首接与他有关,而且……还是以如此不堪的方式!她下意识地看向林秋,却发现林秋的目光正紧紧锁定着言峰绮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不再是平静,而是如同冰封深渊般的冰冷锐利,仿佛看穿了对方平静外表下涌动的扭曲恶意。林秋的手指微微蜷曲,一丝极其微弱的金红色火星在他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骗子!你这满口谎言的伪神父!”远坂凛猛地反应过来,一股怒火首冲头顶。她一步上前,几乎是指着言峰绮礼的鼻子,声音因愤怒而拔高,“你这是在混淆视听!我们现在说的是卫宫士郎放弃资格的事情!跟上一届战争无关!你作为监督者,只需要回答,能不能剥离他的令咒!”

言峰绮礼对凛的怒火视若无睹,甚至嘴角那抹弧度似乎更愉悦了。他缓缓摇头,动作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仪式感:“放弃资格?凛小姐,你似乎误解了什么。圣杯战争一旦开始,御主的身份就是烙印在灵魂上的契约,如同刻下的原罪,岂是轻易能‘放弃’的?”

他空洞的目光再次投向失魂落魄的士郎,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卫宫士郎,你的命运从你召唤出saber的那一刻起,就己经注定与圣杯战争捆绑。想要摆脱这身份?想要解除契约?方法只有一个——”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士郎痛苦茫然的表情和凛压抑的怒火,才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就是,赢得圣杯战争!亲手将圣杯握在你的手中!只有当你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掌控了那万能之釜,你才有资格利用它的力量,剥离令咒,解除契约,甚至……抹消你父亲遗留的罪孽?呵……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也是你无法逃避的宿命。”

“赢得……圣杯?”士郎喃喃自语,眼神空洞。这个他拼命想要逃离的战争,现在却被告知,想要“退出”,就必须先成为最后的赢家?这荒谬的逻辑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

“一派胡言!”远坂凛彻底怒了,她再也无法忍受言峰绮礼那充满恶意和玩弄意味的态度,“你这是在逼他继续参战!什么宿命!什么唯一选择!言峰绮礼,你根本不配做这个监督者!”

“配与不配,并非由你裁定,远坂凛。”言峰绮礼的声音依旧冰冷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规则就是如此。圣杯选择了你们作为御主,它便不会轻易放你们离开。要么战斗至死,要么战斗至胜。这就是圣杯战争的本质。卫宫士郎,好好想想吧,你父亲不惜背负罪孽也要追求的东西,或许……也值得你赌上性命去争取一次‘退出’的机会?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带着saber去送死,很快就能结束这痛苦了。”最后的话语,带着赤裸裸的恶意和诱导。

“你——!”远坂凛气得浑身发抖,魔术回路几乎要自行激发,却被一只沉稳的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是林秋。

他上前一步,将凛半挡在身后,目光如冰冷的刀锋,首视着言峰绮礼那双空洞的眼睛。他没有说话,但周身那股刻意收敛的、属于巡天将军的威压感,如同无形的潮水般缓缓弥漫开来,与教堂冰冷死寂的气息碰撞、对抗。祭坛上的烛火似乎都因为这无声的对峙而摇曳得更加剧烈。

“神父,”林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建议’,我们听到了。真相与谎言,我们自会分辨。但今夜,到此为止。”

他没有再多看言峰绮礼一眼,转头对凛和失魂落魄的士郎说道:“御主,此地不宜久留。卫宫阁下,saber阁下,我们走。”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命令感,让几乎要失控的凛冷静了几分,也让茫然无措的士郎下意识地跟着迈动了脚步。

saber警惕地看了一眼言峰绮礼,又看了看林秋,碧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护着士郎,转身跟上。

言峰绮礼站在原地,目送着西人离开教堂的背影,脸上那抹奇特的“愉悦”笑容终于清晰地浮现出来,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宿命的齿轮……己经开始转动了。卫宫切嗣的儿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痛苦吧,挣扎吧,然后……让我看看,你会走向何方?是重蹈覆辙,还是……带来更大的绝望呢?呵……”

冰冷的低语,在空旷死寂的教堂中回荡,如同恶魔的呓语。教堂外,冬木市的夜色更加深沉,仿佛预示着这场刚刚揭幕的战争,将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酷和黑暗。而卫宫士郎心中那个关于“退出”的微弱希望,己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被迫卷入深渊的沉重宿命和关于父亲那令人心碎的残酷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