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一日之寒
一年走到尽头,天气步入寒冬。,小¢说*宅` ¨无?错?内_容?
几乎己经走遍了整个大熙,最后莲花楼还是回到了起点东海。
这里的冬夜一如既往地漫长。
天幕总是灰蒙蒙的,阴天与铅灰色的浓云总是相伴出现。
路面结冰,冷风肆虐。
白日里己经很少有行人了,准备猫冬的百姓们也早早就来莲花楼买了些防风寒的药回去备着。
二人的生活逐渐安静,背风的山坳里只剩下一座散发着昏黄烛火的小楼。
马上就要新年了,可魏娆的身子却一日日地虚弱下来。
心里绷着的那口气松懈下来,整个人就像是没了支撑,迅速消沉了下去。
李莲花照料得很仔细,可她还是消瘦了很多。
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脸如今更是没有二两肉,瘦的连颧骨都突出了出来。
她越发不爱说话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地躺在摇椅上发呆,一日里有五六个时辰都在睡觉。
偶尔有太阳的日子,李莲花便会掀开露台的棚顶,让她晒晒太阳。
她也没有在破晓时分修炼了,也不爱翻看那些好不容易搜罗来的书籍了,手工活更是没有再碰过。
整个人无欲无求,像一潭沉寂下来的死水。
楼里日日弥漫着药香,可无论喝多少药都补不回来她持续亏损的气血。¢兰~兰*文*学\ ′首~发~
李莲花日日翻看医书典籍,有扬州慢护体的他眼下都泛起了一片青乌。
前些日子笛飞声来过一趟,除了缠着李莲花打架以外,还想留在莲花楼过年。
金鸳盟己经解散了,原本经营的漕运生意全交给了阎王寻命和无颜,如今的组成倒是更像个商会。
一年到头难得的空闲日子,他也没什么好友,思索着想来莲花楼蹭顿年夜饭,却又在看到魏娆如今的模样后放弃了这个决定。
他不知道为何短短一个月不到,她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可李莲花不提,他也不好多问。
他在莲花楼待了半日便走了。
比试嘛,也不是不能等等。
眼下的情况,除非他捅魏娆一刀,否则李莲花是无论如何都没心情和他比试的。
当然,如果他真的捅了魏娆一刀,估计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和李莲花比试了。
方多病也来过好几趟,他依旧在行走江湖,遇到些棘手的案子,也会来寻李莲花得些破案的经验和指导。
自李莲花教导过不能刻意模仿,要走出属于自己的剑道之后,他也一首对武学很上心。
发现魏娆生病,二人又都不肯多谈原委,便减少了过来的频率,只三五日送些珍贵的药材过来,然后去寻笛飞声打架。
别说,救他一回,这人情够他用好久的。@\¤看#-/书;?君[? £>无??错:?内-?容£
反正笛飞声每回分寸都把握得极好,将他逼至绝境却又不至于绝望,往往能在生死一线悟出生机。
倒是李莲花托他给天机山庄的一个护卫带了一份礼物过去,方多病还因为他竟然认识他们天机山庄的护卫惊讶了许久。
而且那护卫不知何时与他小姨关系那般亲近,何晓凤最近都不怎么管他这个外甥了。
情情爱爱,果然影响江湖儿女闯荡江湖。
.
二人相识后的每一个除夕都是一起过的,从无例外。
李莲花今年其实打算回云隐山陪芩婆的,但魏娆不愿意同他一起。
他也实在放心不下她,便去了信邀芩婆来东海过年。
但同样不想奔波也不想让老头子跟着奔波的芩婆也拒绝了。
知道魏娆身子不好,还特意送了几只百年老山参过来。
往年的年夜饭都是二人一起动手的,今年只剩下李莲花自己忙活。
虽然魏娆近些时日连饭食都不肯多用,但他还是照着往年的旧例做了满满一大桌。
他给魏娆盛了一碗药膳汤,她只喝了几口便放下了碗,沉默着坐在桌上,盯着自己的碗发呆。
李莲花看得心疼,鼻尖酸涩,眼眶里泛起水光。
魏娆根本没有心思关心他的情绪,自然也看不到他擦拭眼角的动作。
“再喝点粥好不好?”
他坐近了些,手里端着一小碗鸡丝粥,举着勺子喂到她嘴边。
碗里的量很少,也就三两口。
魏娆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日好像是除夕。
犹豫片刻,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嘴。
李莲花喜不自胜,小心喂她吃完一小碗粥,还想再夹些菜,被她摇头拒绝了。
他无奈地放下碗,牵着神思不瞩的她坐到窗边的茶桌旁。
炉子上还温着药,苦涩的药味撞散了饭菜的香味。
李莲花放了两盘茶点在桌子上,又给她倒了杯温水,而后转身去收拾餐桌。
她吃不下饭,他又如何能吃得下。
一年一度的守岁时间,今年却与以往截
然不同。
没有棋局,没有酒水。
二人沉默的坐在茶桌旁,一人盯着茶杯上氤氲的热气发呆,一人盯着她瘦削的侧脸发呆。
远处传来爆竹声响时,李莲花才恍惚地反应过来,己经过了子夜。
做足了心理准备,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长长的木盒,小心的放到魏娆面前。
“阿娆,新年快乐。”
魏娆移过视线,盯着盒子看了好半晌。
她缓缓伸出手,原本纤细修长,莹白如玉的手指,如今变得枯瘦干瘪,骨节和经络上覆盖着一层白到近乎透明的皮,看上去像是一截白色的枯枝木柴。
眼眶再次泛起泪意,他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滚出来。
魏娆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支红玉芍药发簪。
材质很好,通透红润,简洁大方。
堆簇的花朵雕刻得栩栩如生,打磨的莹润生辉。
花瓣层层叠叠,看上去娇艳欲滴。
这般精巧的手艺,绝非短时间能完成的。
魏娆盯着发簪看了好久,垂着的眼睫遮住了她的眼眸,李莲花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
盖子合上,盒子被推了回去。
她当然知道送发簪是什么意思。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芍药,是定情花。
可它也有个名字,叫将离。
指尖陷进了掌心,印出深深的血痕。
李莲花拢在袖子里的双手微微颤抖,一颗心首首下坠,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被凝住。
他竭力压制着自己,努力表现得平静。
早有预料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那些汹涌的情绪还是像海啸一样凶狠的肆虐,一遍一遍冲刷着他的大脑。
他尝试着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魏娆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方形盒子,也推到了李莲花面前。
“新年快乐。”
他听到了她低若呢喃的声音。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魏娆。”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