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7章 疯眼汉穆迪
“砰！”
礼堂那扇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撞开，发出的巨响打断了所有声音。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拄着一根长长的拐杖，身形魁梧却略显僵硬。
他走了进来，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噔——噔——的木头撞击地面的声音，那声音在骤然死寂的礼堂里显得有些刺耳。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当他的脸在移动的火把光芒中变得清晰时，许多学生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有人小声惊叫起来。
那张脸简直就像是……拼凑起来的。
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最令人恐惧的是他的眼睛——一只很小，是黑而锐利的正常眼睛；但另一只却很大，是一只不断转动的凸出眼球。
这只魔眼似乎有自己的思想，不受控制地疯狂转动着，一会儿扫视着天花板的角落，一会儿盯住餐桌底下，一会儿又瞄上了学生们头顶的空气。
他粗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大步流星地走向教师席，那噔噔噔的脚步声仿佛是某种恐怖的开场鼓点。
他走到邓布利多身边，略微停顿，那只正常的眼睛看向校长，魔眼却仍在眼眶里自顾自地转动，扫视着教师席上的其他教授。
“阿不思。”
他的声音沙哑而粗粝，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我没来晚吧？路上遇到点小麻烦，需要排查。”
“一点也不晚，阿拉斯托。”
邓布利多愉快地说，仿佛来人的可怖外貌和突兀登场再正常不过，“我是说，正好赶上晚餐。”
邓布利多转向台下依旧处于震惊和恐惧中的学生们。
“请允许我为你们介绍今年的新教授——阿拉斯托·穆迪！你们可能已经猜到了，他将在这一学年担任你们新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
台下响起了稀稀拉拉、迟疑不定的掌声。
大部分学生，尤其是一年级新生，仍然被穆迪那骇人的模样和气势震慑着，几乎忘了呼吸。
穆迪似乎毫不在意，他只是用那只疯狂的魔眼最后扫视了一圈礼堂，仿佛在评估哪里可能藏着黑巫师似的，然后才重重地坐在了教师席为他空出的座位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邓布利多宣布开饭后，长桌上瞬间堆满了各式美味佳肴，煎牛肉、约克郡布丁、黄油土豆、焗豌豆、烤胡萝卜、各种派……香气四溢。
然而，礼堂里的嗡嗡议论声却像被施了“声音洪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烈。
食物的诱惑在各种爆炸性的新闻和人物面前，暂时败下阵来。一个假期不见，学生们积攒了太多亟待分享的话题。
“三强争霸赛……要是能代表霍格沃茨参赛该有多酷啊！”
一个格兰芬多的三年级学生兴奋地挥舞着鸡腿，像举着冠军奖杯。
旁边的朋友毫不客气地泼来一盆冷水：“醒醒吧！你没听邓布利多校长说吗？满十七岁才能报名！我们还得在家长和教授们的眼皮底下熬好几年呢！”
“可那是一千加隆啊！”
那个学生眼睛都在放光，仿佛看到了金加隆在眼前飞舞，“获胜者可以获得整整一千加隆的奖金！凭什么不能让我们二年级参加？我觉得我完全可以！”
“你认真的？”
“当然！”
……
也有学生在讨论魁地奇世界杯上发生的事，不过大多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我爸爸说，当时场面混乱极了，那些戴面具的人在放火，折磨麻瓜，然后他就出现了。”
一个低年级学生压低声音，隐晦地指了指教授席的方向，“没人看清他怎么动手的，但绿光闪过，至少两个食死徒就倒下了——我是说，直接被杀死了。魔法部后来封锁了消息，但很多人都看到了。”
旁边一个二年级生倒抽一口冷气：“他用了……那个咒语？”
“索命咒？当然！不然还能是什么？要我说，干的漂亮。对付那种渣滓就得用那种手段。”
“可那是犯法的吧……”
另一个学生嗤之以鼻，“魔法部那些家伙还想找教授的麻烦，纯属笑话，他可是在阻止暴乱！”
“但他毕竟是用了不可饶恕咒……而且，杀了人……”
“犯法？那是自卫！是在保护民众，我们就是他保护的民众，懂吗？”
赫奇帕奇的学生们则更关注新教授。
“这个新来的……穆迪教授？他的样子真吓人。”
一个女生小声对同伴说，偷偷瞥了一眼教师席，“他的眼睛怎么会那样转？”
“那是一只魔眼。我听爸爸说过他，‘疯眼汉’穆迪，据说是个很厉害的傲罗，抓了很多黑巫师，但也有点……嗯，你知道，疑神疑鬼的。”
“魔眼？”“就是魔法炼金产物一类的东西。”
“他那条腿是木头做的？”
“不然呢？这不是明摆着吗？”
……
教师席上的气氛则相对缓和。
邓布利多正和麦格教授低声交谈着什么。
斯内普教授面无表情地切着牛排，眼神偶尔会冰冷地扫过正在和弗立维教授说话的穆迪。
海格则异常兴奋，嗓门洪亮地谈论着三强争霸赛可能需要的生物，引得旁边的斯普劳特教授频频点头。
萨格莱斯坐在他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用着餐，但那双敏锐的眼睛却不时地落在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身上。
阿拉斯托·穆迪。
这个名字在魔法法律执行司里，曾经是一个传奇，一个标杆。
萨格莱斯在魔法部短暂任职傲罗的那一段时间，穆迪已经退休，但他的传说依旧在每一道走廊里回荡。
他抓进阿兹卡班的黑巫师比整个傲罗办公室其他人加起来还要多。
他甚至成为了新手傲罗培训的特邀教官，虽然只来过几次，但那种近乎偏执的安全检查，给每一期学员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萨格莱斯还记得自己参加过一次穆迪主持的讲座，关于如何识别和应对常见的黑魔法陷阱。
那时的穆迪虽然已经伤痕累累，但气势逼人，那只魔眼给他的印象尤为深刻——那是他退休前最后一次任务中损失的，他用它换来了三个黑巫师的终身监禁。
看着现在这个用酒壶喝酒、举止粗鲁、魔眼乱转的“穆迪”，萨格莱斯眼中闪过一丝感慨。
岁月和战争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迹，只是几年不见，眼前的穆迪就比他记忆中那个教官更加苍老、更加偏执，那浓重的疑心病似乎也变本加厉了。
他还想起了对方的那句口头禅——
“随时保持警惕！”
正在和几位教授交谈的穆迪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吼一声。
长桌前方几个正竖着耳朵偷听的学生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叉子“啪嗒”一声掉进南瓜浓汤里，溅起几滴橙色的汤汁。
但他们顾不上擦拭，全都屏息凝神地听着。“昨天，竟然又有黑巫师想要袭击我……”
穆迪的声音十分响亮，那只正常的眼睛盯着和他交谈的几位教授，而那只疯狂的魔眼则滴溜溜地转着，一刻也不曾停下。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拿起随身携带的酒壶猛灌了一口，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
“就在我的院子里！直觉告诉我不对劲，空气中有一股黑魔法的味道。”
他压低声音，仿佛在回忆当时的紧张气氛，“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继续拄着拐杖往前走，噔，噔，噔——但我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我的耳朵在捕捉最细微的摩擦声，我的鼻子在分辨除了垃圾腐臭之外任何一丝不正常的黑魔法波动！”
斯内普不动声色地听着，但脸上却露出一丝略带讥讽的表情，似乎觉得这故事过于夸张。
“然后我听到了——”
穆迪咧了咧嘴，像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从那个肮脏的垃圾桶后面传来的呼吸声！太刻意了，想憋住，但还是漏了出来！”
他那只魔眼猛地定格，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昨天的战场。
“我没有犹豫！一秒钟都没有！转身，抽杖，抬手就是一个爆破咒。”
“砰！！！”
他发出巨大的拟声词，再次吓得几个学生一抖。
“咒语结结实实地打中了那个垃圾桶！把它炸成了碎片！”
穆迪的声音里露出一丝得意，“紧接着，腐烂的菜叶、发霉的土豆皮、碎纸屑、空掉的黄油啤酒罐、还有不知道是什么黏糊糊的玩意儿……像一座垃圾火山一样喷发出来，糊满了整面墙！”
“然后呢？你抓到袭击者了吗，阿拉斯托？”麦格教授关切地问。
穆迪的脸色阴沉下来，那只魔眼又开始疯狂转动。
“没有……”
他摇了摇头，“我老啦，米勒娃。”
他粗声粗气地说，似乎对此极为不满，“那狡猾的混蛋！借着爆炸和漫天垃圾的掩护，幻影移形跑了！连个脚印都没留下！干净利落，绝对是老手！”
他插起一根香肠，仔细看了几眼才喂进嘴里，狠狠地咀嚼了起来。
“但我击中了他！我敢肯定我的咒语擦到了他！就算没死，也够他受的！”
他笃定地说，“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越来越猖狂了！竟然敢找到我家里来——随时保持警惕！”
他最后几乎是吼出了那句著名的口头禅，声音在整个礼堂回荡，让所有窃窃私语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格兰芬多长桌上，三人组也和其他人一样，被穆迪那惊心动魄的故事吸引了。哈利觉得这简直比他面对过的任何黑巫师都更令人紧张，赫敏则对穆迪教授如此迅速果断的反应感到钦佩。
但罗恩的脸色却有点古怪，他凑近两人，把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他们三个能听见。
“嘿，听着，”罗恩小声说，眼神偷偷瞄着教师席，“他说的……不完全是真的。”
“什么意思？”哈利疑惑地问。
“我爸爸昨天很晚才回家，就是去处理这件事了。”
罗恩咽下嘴里的馅饼，快速说道，“穆迪以前确实很厉害，抓了很多黑巫师，这没错。但现在……嗯，魔法部里有些人觉得他有点……过于疑神疑鬼了。”
赫敏皱起了眉：“罗恩，你不能这么说一位教授，尤其是他还有那样的经历！”
“不是我说的！”
罗恩争辩道，“是我爸爸说的！他说昨天根本没有什么黑巫师袭击穆迪！是穆迪自己觉得有人要袭击他，所以根本没看清——或者说根本没人——他就一个爆破咒扔了过去，炸翻了一个公共垃圾桶！”
哈利和赫敏都愣住了。
“然后呢？”哈利追问。
“然后？”
罗恩的表情变得有点想笑又不敢笑，“然后那个被炸烂的垃圾桶就像被惹怒的狐媚子一样，开始疯狂地喷吐垃圾！臭烘烘的玩意儿喷得到处都是！这还没完，穆迪教授以为袭击者还在附近，或者被垃圾埋住了，他就举着魔杖，在那片垃圾雨里跑来跑去，不停地大喊‘竟然是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那儿！’之类的……”
赫敏张大了嘴巴，一脸难以置信。
“附近的几个麻瓜被那巨大的爆炸声和叫喊声吸引，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就报了警。”
罗恩继续说道，“麻瓜的警察来了，看到那一片狼藉和一个拿着木棍在房间里咆哮的怪老头，差点就要采取行动。幸好魔法部的人和我爸及时赶到，对麻瓜们施了遗忘咒，又清理了现场。”
“梅林的胡子啊……”赫敏喃喃自语，似乎她的世界观受到了一点冲击。
“所以，”罗恩总结道，拿起一杯南瓜汁，“根本没什么黑巫师袭击，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大乱子。我爸说，部里还因此警告了他，让他以后‘保持警惕’的时候……嗯，稍微确认一下目标再发射咒语。”
哈利看向教师席，穆迪教授正用他那只魔眼死死盯着格林格拉斯教授。
他顿时觉得对方的确有些疑神疑鬼，尤其是他注意到对方那只正常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