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三(12)

看着手机短信提示银行卡余额,王花手微微颤抖,点进短信。


身子随着车子颠簸,阵阵眩晕感涌上心头。


她晕车,往常坐车从不看手机,但这次她完全克制不住自己。


这可是一百万,一百万好多个零啊。


指尖抵着手机屏幕,手机页面被拖拽着放大,她数了一遍又一遍。


不管怎么数始终是六个零。


王花颤抖着放下手。


是真的。


她真的有一百万了。


这一切都好像梦,她就这样变成有钱人了。


回老家绝对可以扬眉吐气。


自己建一个房,再配辆车,一通消费下来,也还剩几十万。


即使不去工作,后半辈子也完全够花了。


她老家在h县,是小地方,要过去,必须先经过b市。


有钱就不需要特意挑最便宜的火车票了,王花的目光落在火车票边上,飞机票的选项上。


她还没坐过飞机...


移动目光看向飞机票的字眼,手指蠢蠢欲动。


三十分钟后。


手机叮咚叮咚几条信息,点进去查看,是提醒飞机票购买成功的信息。


王花放下手机,擦擦额头的汗,长呼一口气,朝后靠到椅背上。


她刚下坐长途大巴。


在车上看手机,让她难受得要命。


坐在座位上缓和好一会儿才感觉稍微舒服一点。


没那么难受了,她起身离开。


飞机票是晚上二十二点四十五,现在才早上十点。


逛一逛吧。


逛一逛这个她生活了四年多的城市,等回老家,下次还不一定要什么时候才会再过来。


-


逛了一圈商场,肚子咕噜噜叫,王花选择先吃中饭。


找了一圈,她选定了路边的一家摊子。


她知道这家,是卖馄饨的,味道很好,量大又便宜。


和老板点单的时候,瞄到边上大电饭煲里的鸭腿,王花犹豫了一下,要了一个鸭腿。


鸭腿是提前闷煮的,付完钱后,王花拿着盛了鸭腿的一次性盒子来到座位前坐下,等待大馄饨。


鸭腿很入味,软烂脱骨。


一个吃完,王花舔舔嘴,有些意犹未尽。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要一个,反正也才三块钱,面前的路上传来骚动,不少人面带惊恐朝这边跑来。


天很热,闷闷的,为了凉快,她特意选了个在风口的座位。


不仅她,摊子前的其他食客也注意到了,纷纷交头接耳,询问情况。


一个男人浑身湿透,气喘吁吁。


“有好多人疯了!在到处咬人啊!就像怪物一样!啊——,他过来了,快跑。”


咬人?


王花迷迷糊糊。


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不然怎么平白无故的会咬人。


正出神想着,周围又是一阵惊呼。


“快跑啊,真的过来了——”


不少人从她身边跑过,几阵风划过,塑料凳子被撞倒在地,王花转头看看小摊子。


背后没人了,不光背后,刚才还坐在她周围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背后传来招呼声。


“快跑啊。”


王花看到,面前五六米开外,一个男人神色狰狞,跑步姿势怪异,正大步朝她这里跑来。


王花从没跑这么快过。


呼吸管里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里面。


身体好重,腿上就像灌了铅,心脏也砰砰砰跳得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一样。


体力已经到达极限,告诉她,赶紧停下。


但是不行。


本来反应就慢,还跑得最慢。


她咬紧牙关,奋力向前。


背后一片冰凉,背后的衣服被怪物撕开一大片,她险些被拉地摔倒。途中还拉扯到头发,头皮火辣辣地疼。


只差一点点就要被抓住了。


鼻子里满是浓厚的血腥味。


不知道是鼻子出血了,还是背后怪物身上的味道。


不行了。


跑不动了。


王花眼前阵阵发晕,脚步不自觉慢下。


她呼吸沉重。


就要这样死在这里了吗?


不,她不甘心。


仿佛一束明亮的光,她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呼喊。


“大姐,继续往前跑,我帮你——”


是在叫她吗?


她强撑起精神抬头朝声音来源看去。


是几个男人正站在她前方不远处,一个人正抬起手臂朝她招手,另外几人手上都拿着武器。


见王花看向他们,那人继续大喊。


“跑过来——”


王花咬咬牙,闭上眼,拼命朝前跑去。


情况在顷刻间发生变化。


怪物被十几人合力压倒。


情绪过于紧绷,终于能放松,王花双腿瘫软,向前扑倒在地,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身后不远处,十几个男人围着怪物。


他们看着很有经验,有条不紊。


一人拿麻袋将男人的脑袋罩住,之后几人纷纷上前。


没一会,怪物不再动弹,围着的十几人也逐渐散开。


眼前一阵发黑,让王花看不真切。


她只能看到一群人围着怪物,很快,一群人散开,怪物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一切都好像一场梦。


这到底什么东西?


恍惚间,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


“大姐,没事吧?”


王花应激朝后退。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声音有些熟悉,她抬起头。


来人看起来很眼熟,好像是刚才出声叫他一直往前跑,不要停的男人。


王花抿了下干涩的嘴,缓慢眨眼,低下脑袋。


“我没事。”


能活下来,其他都不是大事。


“刚剧烈运动,坐着不好,来,我扶你起来吧。”


在男人的搀扶下,王花强撑着站起身。


腿又酸又痛,她下意识弯腰,手撑大腿,半蹲着站。


抬眼,目光落在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人影上。


他话语颤抖。


“那是什么?”


“那个啊。”相比她,男人显得气淡神闲。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几个人找来拖车,将怪物丢上去,往房子的后方走去。


“好像是什么新的流行疾病。”


刚刚还不少人都在逃跑,只这一会儿,又该吃吃该喝喝,王花心生荒诞。


这不应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为什么他们都是这种反应?


王花舔舔起皮的嘴唇。


“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男人打量她。


“刚来b市?”


王花点头。


“离开了一个多月,刚回来。”


男人了然。


“难怪。”


在男人的解释下,王花明白了。


b市比较发达,人口众多。


近一个月,这种事情平平发生,动不动就会有人出现这样的状况。


那些变成怪物的人会到处咬人。


官方对外的解释是,这是一种新的疾病。


一旦得了,就再无治疗可能,且具体患病原因未知。


这一消息,让许多百姓心生担忧,深怕哪天早上一醒来,自己就变成了没有意识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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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官方又发布了一个好消息。


这不是传染病,不会人传人。


虽然尚且不知道它是怎么传染的,但知道不是人传人,还是让不少人的心安定下来。


还有人自嘲,自从上班路上不可避免地遇上了好几次怪物,他现在睡眠质量嘎嘎好,瘦了好几斤。


-


王花咽咽口水。


“所以最近已经出现了好多个怪物。”


男人点头。


“是。”


每次都会引起骚动,但怪物只要被逮住杀死,也就没事了。


不远处,一人招呼男人。


男人应了一声。


两人对话速度快极了,以至于王花一个字都没听清。


男人朝她告别,大步离去。


王花又在原地缓了会儿,站起身。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刚才怪物躺的地方。


那里有很明显的血迹。


只这一会儿,已经凝固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混沌。


王花站在原地发呆,忽然感觉很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十五分钟后,她坐回小摊子前,囫囵吞枣吃着这份耽误了许久的中饭。


‘叮咚’‘叮咚’又是两声信息提醒。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信息的一部分。


——王花女士,身份证x2xx....机票退订成功。


-


十年前,在身边人纷纷选择固守在出生地时,王花是率先做出不一样选择的那个。


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踏上外出打工的道路。


她从小就运气好,而且她心中一直有一个信念,只要肯努力,幸运之神总会眷顾。


这次肯定也一样。


学历低,别的不太会,只得去做保姆。


摸爬滚打五六年,偶然的一次机会,让她被选中,进入杨家当保姆。


得到对方开出工资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以往五六年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她向来按照内心的想法办事,且每次的结果都告诉她,她的选择是对的。


所以这次,她做了同样的选择,遵循心中的想法退掉机票,重回杨家。


即使工资不如以前,王花也什么都没说。


相比工资,她更需要杨家的其他东西。


权利、地位...


而且。


之前不知道,现在回想来看,杨先生是不是知道什么。


宅子位于山上,训练有素的佣人,几次有人来检查安全设施。


那些人的装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修理工。再加上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背后还有她不认识的英文字母,身上也携带着她从未见过的仪器。


之前她只想着,杨家财大气粗,或许是为了维修效果更好,选择了专业的公司?


直到现在回想,一些都有端倪。


那些人绝对不是她所想的公司员工那样简单,而杨先生,肯定知道些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刚才...刚才要不是她跑得快,差点就被咬到了。


死里逃生,每当想起当时的情景,王花就不可抑制地心生怨气。


这些情况杨先生肯定知道的吧?


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好歹照顾了四少爷这么多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只是顺嘴一提就好都不愿意吗?


如果对方提前告诉她了,她又怎么会遇到这样狼狈的事情。


“王花,过来收拾桌子。”


“马上来。”


背后是三个孩子吵架,闹哄哄的声响,王花手在围裙上擦擦,快步往餐厅小跑过去。


机会都是靠争取来的,既然杨先生不仁,就别怪她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