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坟地夜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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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帘被穿堂风掀起一角,施丽娅重新坐回长条凳时,围裙兜里还揣着未拆的快递盒。

她指尖抵着碗沿转了三圈,瓷碗与木桌摩擦出刺啦轻响,这才开口:"文苑姐是肖哥的初恋。"

李宝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青铜残片边缘,赵婉儿的膝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这是两人约好的"注意情绪"暗号。

施丽娅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湿漉漉地漫开来:"九八年发大水,向阳村淹了半条街。

文苑姐为了救困在阁楼的肖哥,被冲下来的房梁砸断了腿。

后来伤口感染...走的时候才二十二岁。"

赵婉儿的睫毛颤了颤,从兜里摸出纸巾推过去。

施丽娅没接,用围裙角蹭了蹭眼角:"肖哥那时候在工地当小工,文苑姐走后他像丢了魂。

后来他发了笔横财,说是挖到件老东西换的钱。"她突然顿住,盯着李宝手里的青铜残片,"就跟你们这个差不多的玩意儿。"

李宝的后颈泛起凉意——前几日在文苑旧居窗台下,他们发现了半枚带血的左手指印。

而此刻施丽娅正用左手抹脸,袖口滑下,露出腕间淡青色的血管:"肖哥是左撇子,吃饭写字都用左手。"

赵婉儿的指甲再次掐进李宝手背。

他垂眼盯着残片上的唐镜纹路,喉结滚动两下:"他后来呢?"

"他用那笔钱在向阳村盖了孤儿院,收养了七个没家的孩子。"施丽娅的声音突然拔高,又迅速低下去,"可去年冬天,孤儿院着火了。

七个孩子...只剩一个。"她突然抓住李宝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皮肤里,"肖哥抱着烧焦的毛绒熊在废墟里坐了三天三夜,嘴里一直念叨'文苑,我对不起你'。"

李宝抽回手时,掌心全是冷汗。

他想起今早法医报告里的线索——凶手用左手持钝器,与死者头骨凹陷角度完全吻合。

而肖文军,这个被命运反复捶打的男人,此刻正带着"护陵图"的秘密,往向阳村去了。

"得回向阳村!"李宝猛地站起来,木凳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赵婉儿拽住他衣角:"我跟你一起——"

"不行。"李宝按住她肩膀,"你妈今天该做透析,你得回去守着。"他掏出车钥匙塞给她,"我开老张的摩托,你开我的车。"

赵婉儿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眼底有团火明灭。

她盯着李宝发梢沾的草屑看了三秒,突然踮脚拍了拍他后颈:"当心坟头的野狗。"转身时马尾辫扫过他鼻尖,带起一阵风。

李宝跨上张远山的红色摩托时,西天的最后一缕晚霞正被乌云吞掉。

油门轰鸣中,他想起施丽娅最后说的话:"肖哥走的时候,怀里揣着文苑姐的银戒指。

他说,五月十五月圆夜,要去她坟头赔罪。"

向阳村的老槐树下,张远山正蹲在地上给钱一多演示洛阳铲用法。

见李宝浑身是汗地冲过来,钱一多先跳起来:"你小子跑哪去了?

村东头王婶说看见个穿黑外套的男的往坟地去了——"

"是肖文军。"李宝抹了把脸,把施丽娅的话竹筒倒豆子般倒出来。

张远山的洛阳铲"当啷"掉在地上:"左撇子?

上个月村西头老周头被杀,现场也留了左手指印!"

钱一多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今晚正好十五...月亮要圆了。"

坟地在村后半山腰。

李宝踩着露水打湿的荒草往上走时,月光正从云层里渗出来,把墓碑照得像铺了层霜。

张远山举着强光手电在前头开路,光束扫过一棵歪脖子树时,钱一多突然拽他袖子:"你听——"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哽咽声。

众人屏住呼吸,顺着声音摸过去。

月光漫过最后一道山梁时,他们看清了:松树下的老坟前,跪着个穿黑外套的男人。

他左手攥着瓶二锅头,右手捏着个小酒盅,正往碑前的青石上倒酒。

"文苑,这是你爱喝的桂花酿。"男人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孤儿院的小囡们...都去陪你了。"

李宝的心跳到了喉咙口。

他使了个眼色,张远山和钱一多分别绕到左右两侧。

就在他要出声的刹那,男人突然抬起头——月光照亮他脸上的泪痕,也照亮他左手腕上的银戒指,刻着的"肖"字泛着冷光。

"肖文军!"李宝大喝一声冲过去。

男人像被雷劈了似的一颤,酒盅"啪"地碎在碑前。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突然捂住太阳穴惨叫:"别过来!

别过来!"话音未落,整个人直挺挺栽倒在坟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

李宝蹲下身,指尖触到他后颈时猛地缩回——那皮肤凉得像块冰。

张远山用手电照他眼皮,瞳孔散得厉害:"晕了?"

钱一多蹲在旁边翻他外套口袋,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半块发黑的牡丹花瓣:"这啥?"

李宝没回答。

他把肖文军背起来时,感觉这人轻得像团影子。

山风卷起地上的碎酒盅,有片玻璃碴子扎进他手背,血珠滴在肖文军后颈,很快被凉意吸得干干净净。

"先背去镇卫生院。"张远山拍了拍他肩膀,光束扫过文苑的墓碑。

李宝下意识看了眼,月光下,碑缝里竟钻出朵半开的红牡丹,花瓣上还挂着水珠,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