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好似已经过完一生

时值八月末夏日的脚步逐渐远去。


微风轻拂宽阔的河面随之泛起层层涟漪两只鸭子悠然地漂浮在水面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屁股也跟着微微翘起。


“咚!”一块大石头从远处猛地飞来不偏不倚砸在鸭子身后。


刹那间河水飞溅两只鸭子受惊扑腾着翅膀“嘎嘎”叫着慌慌张张地游向一旁。


“去去去一边谈恋爱去别在这儿妨碍我钓鱼!”江北枫气呼呼地拍了拍手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


从清晨起床他就守在这河边整整一天过去了却连一条鱼的影子都没瞧见。


江北枫铁了心要钓到鱼就这么一直死守着。


可这两只鸭子却像是故意捣乱在旁边折腾个不停若不是周柔在身边他真想脱了裤子跳进河里跟这俩家伙干上一架。


周柔坐在旁边看着江北枫的模样忍不住咯咯直笑:“你干嘛跟鸭子置气呀?”


江北枫手指着那两只鸭子满脸恼怒:“这俩家伙明显就是在逗我玩呢。”


周柔笑着说:“其实我也不是非得吃鱼钓不上来也无所谓嘛。”


江北枫摆了摆手:“这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你之前不是说钓鱼是给我吃的嘛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


“不一样钓鱼是钓鱼吃鱼是另外一回事儿。”


“呵!”周柔点头“我懂了这就跟我妈打麻将一样她好不容易抓了副好牌刚要听牌结果被别人抢先胡了你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江北枫点头:“差不多吧。”


周柔狡黠地一笑:“不对哟我妈好歹还能摸到好牌呢你呢?一条鱼都没钓到有啥好郁闷的?


鱼上钩又跑了那才叫郁闷你这纯粹就是没钓到鱼呀。”


被周柔这么一说江北枫无奈地摸了摸额头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奇怪了以前这条河里鱼挺多的呀怎么现在一条都没有了呢?”


这时一位背着背篓、扛着锄头的老农站在田埂上开口说道:“前些日子


江北枫顿时明白过来这下知道为啥钓不到鱼了。


要是放在二十几年后敢用**炸鱼、用电网电鱼那肯定得进监狱待上几年。


此刻田埂上满是忙碌的身影大家都在忙着抢收麦子。


八月末又到了丰收的时节。


周柔站起身望着田里热火朝天的景象摘下头上的草帽舒展双臂:“来乡下玩真不错青山绿水环绕空气清新宜人。”


江北枫收起用竹竿自制的钓鱼竿从河边提起竹篮。


这种竹篮上窄下宽呈“八”字形是装鱼、捉黄鳝和泥鳅的得力工具。


“走吧咱们回去。”江北枫催促道。


周柔点点头


“哎江北枫你不觉得这样的场景很治愈吗?”


治愈什么呀……江北枫心里暗自嘀咕思索片刻后回答道:“你只是看着觉得轻松那是因为你没亲自体验过。


要是你去试试拿着镰刀割麦子然后一把把地攥着麦子用力往桶里砸没干几下你就会吃不消。


又晒又累双脚还可能会被麦秆扎破流的血止都止不住。


而且当天还得一趟趟地把脱粒的麦子背回去把麦粒铺在地上晾晒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周柔撇了撇嘴:“但这也是劳动成果呀虽然辛苦可付出总是有收获的嘛。”


“是吗?”江北枫说道“收成的三分之一都得上交给公家又不全是自己能留下的。”


周柔听后不再言语她确实见过去粮食局交公粮的场景。


“这几天牛哥急急忙忙赶回家就是帮他爸妈抢收麦子呢。”


“他们家在哪儿呀?”


“远着呢在城中区那边。”


周柔点点头走上大路后果然看到江北枫所说的情景。


只见一家四口老少皆有背着背篓里面装满了金灿灿的麦子。


他们赤着双脚脚上沾满了泥巴脖子上围着毛巾汗水浸湿了头发。


年纪最大的看上去六七十岁因为背篓太重腰都快弯到地上了。


年纪最小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像是个小学生全身脏兮兮的头发上也沾满了麦芒。


江北枫赶忙把手中的鱼竿和竹篮递给周柔快步跑到女孩身边接过她的背篓:“春雨哥帮你背。”


春雨笑着说:“哥会把你衣服弄脏的。”


“没事儿不碍事。”


江北枫单手接过背篓双手一穿轻轻松松就背在了背上。


这女孩家就住在江北枫老家隔壁模样又黄又瘦穿着也很朴素。


早上从城里过来的时候周柔见过她这女孩很爱笑性格腼腆。


周柔还给她拿过糖吃


,此刻,女孩看到她,甜甜地笑着,却不说话。


周柔问她:“累不累呀?”


女孩连忙摇头:“不累。”


女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回答完后,就凑到江北枫身边:“哥,你钓到鱼了吗?”


江北枫无奈地摇头:“空军。”


“空军是什么意思呀?”


“这怎么给你解释呢,就好比你考试考了零分。”


“我才不会考零分呢。”


“哥跟你开个玩笑嘛。”


女孩的父母看了看江北枫,女孩的父亲问道:“北枫,今天下午要回城啦?”


江北枫点头:“是啊,三叔,明天要上班呢。”


“哦。”汉子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翻过一座小土坡就到家了,不过中途歇了一会儿,毕竟长时间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谁都受不了。


江北枫的爷爷叫江涛,退休前是江南钢铁厂的老职工,实打实的工人,奶奶也曾是厂子里的女工。


所以老两口在农村并没有田地,之所以回到农村生活,是舍不得祖屋就这样荒废,毕竟这里是他们土生土长的地方。


前些年,“职工”这两个字可是相当有分量,是搞建设的主力军,工人和农村人的待遇,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江北枫一家人心里明白,爷爷奶奶回农村生活,不知遭受了多少人的嫉恨。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滋生出各种情绪,羡慕的、嫉妒的、怨恨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所以,只要不是近亲,江北枫的爷爷奶奶都不太愿意和外人打交道。


江北枫回到家,奶奶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江涛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茅台,给孙儿和周柔都倒上。


对于江北枫带回来的这个女孩,老两口高兴得合不拢嘴。


江北枫赶忙摆手:“爷,我不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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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还得开车回城里呢,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周柔也跟着摆手:“爷爷,我不太会喝酒。”


“谁说喝酒就不能开车?我咋从没听说过这规矩,你难得回来看爷爷,必须喝一杯。”


“好吧,就一小杯啊,我先说好了,就一小杯。”


老爷子眉开眼笑:“行,就一杯。”


周柔道:“我真不会喝,也只喝一杯。爷爷奶奶,我敬你们。”


老爷子点点头,一仰脖子,把酒一饮而尽。


他刚喝完,周柔就拿起酒杯,给他满上,一边说道:“爷爷


啊,您这可是陈酿的茅台,不能这么快喝。


醒酒至少得半个小时,最好用紫砂壶来醒酒,喝的时候,在嘴里含八秒,您就能感受到一股甜甜的蜜蜡香味儿。”


老爷子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直眨巴。周柔点点头,给自己的酒杯也倒满,举杯示意,八秒过后,她咂咂嘴:“您试试看。”


老爷子依言照做,果然感觉味道大不一样。


“这酒是小枫他爸给我买的,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喝呢。”


“对喽!”周柔点头,又举起一杯:“爷,奶,祝你们身体健康。”


老爷子和奶奶笑着点头,与周柔碰了碰杯。


江北枫在一旁看着,不禁皱起眉头,简直看傻了眼。周柔说起谎来,居然如此自然,脸不红心不跳。


一顿饭下来,太阳已经西斜,一瓶茅台被喝得精光,老爷子意犹未尽,又拿出一瓶红星二锅头,没多久也喝光了。


此时,老爷子趴在桌子上,身体摇摇晃晃,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江永青。


“小枫,你爸的事儿,你上点儿心。你都这么大了,也该为你爸后半辈子考虑考虑,得让他找个对象,把婚结了,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啊。”


江北枫听了,简直哭笑不得,这一天天的,是江永青不愿意再婚吗?


连金**都被他拿捏得死死的,哪用得着自己瞎操心。


他起身向老爷子抱了抱拳:“行,我知道了,您自己多注意身体,我过年再来看您和奶奶。奶,我们走了。”


此时的周柔,依旧面不改色,笑着招呼道:“爷爷,下次咱们再喝,我给您带两瓶好酒。”


“呕……”老爷子脑袋埋在桌子底下,一阵呕吐。


奶奶想送江北枫,他说道:“奶,您去照顾爷爷吧,别送了。”


奶奶挥了挥手,江北枫和周柔便上车准备回城。


车的后备箱,早已被奶奶提前塞满了东西。


虽然老两口在农村没田地,但他们开垦了荒地,种了些蔬菜,还养了些鸡鸭。


河里那两只“调戏”江北枫的鸭子,就是自家养的。


江北枫拧动车钥匙,引擎低低地轰鸣起来。


这辆银白色的比亚迪不属于他,是周柔从她父亲那里借来的。


车子平稳地滑进隧道,夏日傍晚最后一抹余晖被厚重的隧道壁彻底隔绝在身后。


周柔在副驾驶座上伸了伸手,打开了车载收音机,柔和的旋律便在车厢里慢慢漾开。


江北枫握着方向盘,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恍惚……


这个夏天,好像漫长得不像话,恍惚间,竟像是已经过了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