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江大哥

床塌上,林知行激动地一把抢过那张字条,仔细审视着上面的字迹。

他突然有些喘不上气,攥着字条的手指关节绷得死白,喉头滚了几下才挤出声音:“这是...她何时......”

一阵眩晕袭来,榻边火盆噼啪炸响,林知行眼含期待地看过来。

江溪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她还活着。”

见林知行眼中迸发出狂喜,她心下一松,跌坐在地,眉宇间溢出几分释然。

“她......”林知行激动地几乎失声。

江溪云忙竖起手指示意噤声。

叩门声恰在此时响起。

江溪云吓得直接去捂林知行的眼睛,示意其闭眼,此刻他眼中翻涌的情绪很难掩藏。

林知行顺从闭眼,眼角余光瞥见略显慌乱的江溪云,眸中悄然漾开一丝笑意。

宋大推门进来:“林推官醒了吗?”

江溪云摇头,并未转头去看宋大。

“我来守着,你去休息会。”宋大走上前替江成掖好被角,瞥见他紧闭的眼角有泪珠溢出,身子还在微微发颤。

他轻叹一声:“定是又做噩梦了。”

江溪云略显心虚地垂下头,见对方没有发现异状,才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林知行刚昏迷那两日,屡发梦魇,呓语不断。

阿山强撑精神守在床边,不让任何人靠近,生怕那呓语泄露林知行过往的秘密。

后来是宋大找大夫开了强力安神的药,情况才好转。

此时的宋大绝想不到,林知行这次的眼泪是因为狂喜!

自“林知夏”下葬后,阿山便固执地守在墓旁,任谁也劝不回。

正月十六,衢州收到皇帝传来的旨意。

皇帝本令林知夏为首,戚峻随行,巡查浙东六州,清剿余孽。

如今林知夏已逝,林知行缠绵病榻,但圣命不可违。

衢州余党已清除七八成,剩余交由衢州知府追捕。

此案由皇城司主导,宋大身为开封府的捕头,决意留下守护林知行。

最终,宋大带着开封府几名衙役与三位伤者留守衢州,戚峻则率领影卫与其他人马启程奔赴其他州县。

驿站环境嘈杂,不利于养伤。

江溪云拿着青旋郡主所赠银钱,在城外租了处清幽小院。

林知行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每每见他眉梢眼底藏不住的那股激动,江溪云总忍不住偷瞄宋大反应,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这天用过饭,林知行突然问宋大,若他不回京,可否就此辞官归乡?

话里没有丝毫对官场的留恋。

江溪云闻言,一口茶呛在喉间,咳得满面通红。

宋大面露不舍:“大人当真不想回汴京了?”

林知行郑重点头,神色严肃,绝无玩笑之意:

“我本就不喜官场,参与此案...也是因为知夏,如今案情将明,那些被掳孩童也已归家。

我已让冽风去信,请父母回溪康县老家,若有可能,我想直接回去。”

宋大跟着林知行有一段时间了,对其禀性也有了一定了解。

此话既出,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绝不是一时兴起。

“若大人心意已决,”宋大神色变得黯然,“还请先行修书,向孟大人陈情。”

正说话间,看守院门的衙役来报,徐靖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江溪云语气略有不满。

徐靖身为衢州皇城司干事,始终认为林知夏在他的辖区内出事,他难辞其咎,也深感愧疚。

因此,他每日都会登门探望,每次来都不会空着手。要么拎着吃食,要么捎些日常用品。

他刚跨过月洞门,宋大便急问:“汴京来人了吗?”

徐靖苦笑一声:“即便快马加鞭,也需半月,算起来,至少还得七天。”

......

上元节的喧嚣灯影褪去,连日的细雨如烟似雾,笼罩着衢州城内外。

连绵的山色在雨水的浸润下愈发苍翠。

山脚下原本枯黄的草地,悄然覆上一层若有似无的新绿。

小院中老树枝桠间,细小的褐色绒毛芽苞悄然萌发,时时悬垂着晶莹雨珠。

更远处的田垄山色,尽数隐于一片朦胧雨幕之中。

宋大立于廊下,这江南初春烟雨山水,宛如天然画卷,百看不厌。

忽然,他神色一凝。

迷蒙细雨中,三匹快马疾驰而来。

骑手低伏于马背,人马合一,为这静谧雨景注入一抹鲜活。

“溪云姑娘,你快来看!”宋大头也不回地喊道,他在汴京栖居多年,这等矫健姿态必是军马无疑。

等那三骑渐渐靠近,为首之人正是徐靖。

后面两人风尘仆仆,雨水自额间淌下,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带着一路奔波的疲惫和急切,正是芙昕和曾石。

芙昕一到衢州城,便按江成所给地址寻至皇城司分部。

徐靖万没想到,他们翘首以盼的神医竟是位十七八岁的少女,

他心中虽惊疑,却丝毫不敢耽搁,立时便将人带了过来。

细雨依然飘着。

江溪云冲到门口,率先抱住了芙昕,又见大师兄也来了,霎时红了眼眶。

“先看病人!”

芙昕顾不上寒暄,脱下湿重蓑衣,拉着江溪云入院。

他们冒雨赶路,即便裹着蓑衣,衣衫也早已湿了大半。

江溪云一边帮芙昕更衣,一边心疼地摸着她的手臂和额头:“你身上这么冰,可别着凉!”

“无妨,待会儿烧水泡个澡就好。”芙昕答得利落,精神尚可。

趁此时机,江溪云迅速将情况告知。

提到红色药丸功效,芙昕并无半分讶色。

外间廊下,宋大与徐靖正自攀谈。

林知行得知芙昕已到,也难得起身出了房间。

芙昕仔细查验老三手腕和脚腕的伤势,眉头紧蹙。

伤情比她预估更为棘手,显然已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

翌日夜里,衢州城外姑逢山脚下,细雨蒙蒙。

一间由茅草搭建简陋小屋透出点点烛光。

小屋旁边立着一座新坟,坟前摆着时鲜果品。

阿山在草屋内正无聊蹲着马步。

细雨中,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高大身影陡然出现在坟前。

脚步声混着泥水声自外面传来,阿山警觉探头。

“江大哥?”他试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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