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以缱绻赴此生姜阿沅
85. 不着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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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霓旌偶有赠珍玩与怀钰，传召怀钰前去并不足奇，但宋辑宁并不欢喜怀钰与傅霓旌接触融洽，怀钰居然真的丝毫不在意他，愈思愈觉郁结难舒。
回宫后，宋辑宁一直待于倾瑶台等怀钰。
四下寂然，没有宫人相告怀钰宋辑宁来了，邹荣识趣的避匿无踪，怀钰入殿正欲挑开床帏，遽被宋辑宁攥住皓腕拽入怀中，跌坐膝上时怀钰惊抬双眸，不及反应。
臂弯紧锁将她困于怀中，宋辑宁凑近她，薄唇堪堪擦过她云鬓，温言笑道：“怎的去了这么久？”语气听起来裹着些幽怨。
怀钰因着那药丸心间有些忐忑，见着他心下瞬有了对策，羽睫轻颤，“辑宁，记得你答应我的么？”
此言方落，宋辑宁面色骤然变得晦暗不明，喉结微滚一言不发。
“媛嬿入宫了。”怀钰自顾自的提起，“你可知我瞧见了什么？”语至尾音，眸中水雾氤氲，染上些哽咽，故意为之，还浅浅觑着宋辑宁的神情。
见宋辑宁眸光冷冷的凝着她，怀钰指尖轻轻戳了戳他襟前玉扣，“你别不说话呀。”他这反应，她倒不好意思继续装下去了，再说还需他首肯方能成事呢。
宋辑宁抬手擒住她作祟的手指，“阿钰希望朕说什么？赐二人和离，你便展颜高兴了？”语气冷冷的。
怀钰指节微蜷，他怎的知晓，总不至她做的事被他知晓了？那不应该的。
怀钰思忖未止，宋辑宁沉声道：“少陵王妃修书过数封，她现下也只能求告到你这儿来，她和少陵王之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早前因着纪媛嬿与怀钰是堂姊妹的关系，他不是没有下过决定，可宁瀚亲言二人余情未绝尚可转圜。
“既如此那你还不让他们和离？”怀钰不解又震惊，“凭何媛嬿因着不能和离苦痛欲绝，还要顾念那少陵王的意见？律例并没有不许女子提和离。”
怀钰佯作吸了吸鼻子，语带哽咽道：“你何不传媛嬿来验看，你看她手臂上那些青紫，那岂是君子做的出来的？”
宋辑宁震惊，“宁瀚对内室动粗手？”复又蹙眉，“太傅家教极严，他不会。”
怀钰侧脸，一是为佯作伤心模样，二是防他看出破绽，她嘱咐过云怀川速速，已入夜宋辑宁不会真的传召纪媛嬿觐见，毕竟是外臣妻室理当避讳，即便是他因着疑心翌日传召纪媛嬿验看，伪痕浸透肌理，断无破绽可寻。
只是此举，终究是设局欺坑了宁瀚，宁瀚大抵知晓她与南夏的牵系，怀钰心间愈发惶惶难安。
待心绪波澜稍定，怀钰看抬眸着他，鼻尖洇着薄红，委屈软声：“说好应允我一事，你不会食言的。”他往日之诺，少有食言。
宋辑宁哪见过她这般含嗔相对的模样，心下微软温言劝道：“阿钰，旁人的因果，当远则远，你该避忌的。”话中隐忧分明，他是怕来日，有人挟恨伤她，即便不是此事，他依旧会是这句话。
怀钰正色道：“她并非旁人，她是我亲族姊妹，是我的家人。”她种下的孽因该她解决，纵使因此牵扯旁的灾祸她也认了。
亲人她可倾心相护，那他于她而言是谁呢，未尽之语在唇齿间辗转，此话他不敢问，他害怕回答令他伤心酸楚，臂弯不觉收紧，宋辑宁另一掌心覆着她后颈将她按至咫尺之间，迫其抬首相对，呼吸相闻，“阿钰便是知晓，你所求，朕从来无力相拒。”
“你应允了？”怀钰欣喜他这么好说话，复又颦眉轻哼，“既现下会答应，你之前作甚不应允媛嬿？”纤指轻点他胸膛，白白折损一个可让她许愿的机会。
宋辑宁面色稍缓，“不是你所提，朕自是要权衡利弊的，宁瀚与之社稷，于朕的裨益实更胜一筹。”
怀钰被他这话弄得心神怪异，赶忙推开他起身，心中诽谤他这人当真势利。
宋辑宁握拢她指节轻轻摩挲，试探问道：“阿钰今夜，可许朕留宿？”
怀钰未及思量，下意识的猛然摇首。
宋辑宁倒也没有继续相迫于她，就着她的手从榻沿起身，“早些安寝。”说罢举步欲往殿外去，他知晓，若非有事相商，怀钰断不会与他多作言语，他倒盼着她能多些索求。
怀钰拉住他衣袖，有些着急，“明日，明日将和离书予媛嬿可好？”他碍着贤君声名必不会伤及太后性命，如此，若从事顺遂，明夜一过，她便可安心离开。
“好。”宋辑宁只当她是着急，忧心他反悔，未作深究。
待他离开后，怀钰走至博山炉旁掀启炉盖，朝凌翠吩咐：“将这沉檀换成安息香罢，我好入眠些。”
凌翠屈膝，“诺。”
坐至妆台铜镜前，怀钰指节轻抚面颊，只主动一回，她便能换得离宫，只这一回，遂朝秦嬷嬷道：“你去与媛嬿说，让她明日携了和离书便离宫罢，既得自在身，去东郊散散心罢。”
秦嬷嬷本想劝诫更深露重不宜叨扰，思忖片刻还是应声前去。
翌日，怀钰去见了太后，太后一如既往，阖眸不愿正视她，神色满是猜忌与恨意。
怀钰淡淡道：“因着没有襄助上姑母的大业，姑母方对我显露原色了是么？昔日因着同族，可以施以援手扶持，因着父亲的威望，可以帮衬宋安笼络老臣之心，可是这般谋算？”她本是不愿相信那信中所言，可抽丝剥茧细细推敲，却觉着万般合理，该是这样的。
“你被他挑拨的……”太后掌心怒掷桌案，眸色淬火看向她，“哀家对你十余载的疼宠，是饲了豺狼不成？”
怀钰细辨太后的神色，确无作伪之态，可为何父亲信中那般言说，还是说，所有牵涉之人皆伪装的太好，太好……
怀钰走至门前，残阳映照她回眸侧颜，“姑母，宋安已经安平了，辑宁，若他尚存些许旧时心性，他不会伤你性命。”她与姑母之间，自今而后或许情分尽付东流，她不会对利用她之人留情，既为亲人，往后互不干扰，是最好的残局。
怀钰所言的安平是生人，而太后只知亡魂安平。
门枢作响，天光湮灭在阖起的殿门间。
太后泣声长呐：“你简直枉费哀家的心血啊——”
怀钰步履未滞，是了，只是她毁覆了姑母的毕生心血罢了，那再谈亲情有何必要呢。
纪媛嬿拿到和离书之后急匆匆出宫，至于回王府拾掇东西，她遣了新雇的粗使仆役前去，她不希望再与宁瀚有任何碰面，怀钰让她去东郊散心，那里此处才是她应当急着前去的。
许是为避免宁瀚与纪媛嬿起冲突，宋辑宁特命宁瀚留于立政殿，与诸臣共议泸江之事。
宁瀚神思不在此处，与诸臣不过寥寥数语，他满腹愁肠，他辗转筹谋仍是不得力挽狂澜，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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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两全之策。
及至宋辑宁吩咐诸臣退下时，宁瀚还怔愣在原地，苏衍急趋前拽着他袍袖往外走，明眼人皆看得出宋辑宁是故意留他议政，毕竟他自归返平阳后甚至少有现身早朝。
宋辑宁待诸人尽数退去，将手中“家书”细细展阅，指节愈攥愈紧，她知晓实情之后，还会怨憎他、推拒他么？他只知她阅完那信后，必是摧心之态。
朝政需处理之事颇多，宋辑宁劳形直至傍晚，殿外狂风摧折枯枝，墨云压檐低垂，须臾当有骤雨。
风透过推开的殿门灌入，凉飕飕。
“陛下。”邹荣欲言又止，“淑妃娘娘遣人问安，问您要不要过去……”声音渐次低微，额角沁出细汗，谁人敢逾矩指使天子屈尊去寻自己的，他还得将那悖逆之语转作合乎礼数的恭言。
怀钰居然破例主动相邀，宋辑宁手中素毫尚未搁稳便已起身，自是欣喜前去。
踏入倾瑶台寝殿时，见着屏风后怀钰青丝披散，玉容铅华褪尽，寝衣外松松罩着罗纱，较之往日更添恬静，怀钰手中正执着银刀剥开莲子，一旁还放着去了核的枣。
时令未至小满，此时留存的莲子是太医署药房晒干所贮的陈年干莲，莲心较之新鲜的更为苦涩，怀钰轻咬浅尝一口，“呸呸呸……好苦……”
看向另一碟中摆放好的枣夹莲子，闻得步履声渐近，怀钰剥莲的指尖不由轻颤。
宋辑宁坐至她身侧，见她含惕的神色，不由轻笑，“阿钰唤朕来，偏作这副神情，倒似是朕不请自来。”挪动杌子倾身凑近她面容，“阿钰少有以这模样见朕。”以往只有他强留时，才能见着。
怀钰推开他的面容，没觑见他肆意的笑颜。
“你为媛嬿下了和离书，权当是我感谢你的。”怀钰将那碟枣夹莲子推至他面前。
宋辑宁略有疑虑的凝着她，“昔日替你奔走效劳做事，何曾见你备过一回谢礼。”单手将她腰身拢入臂弯，“阿钰今夜，太反常。”
此话说的怀钰心头蓦然一颤，面上仍是强作镇定，“你若是不要，不给你了便是。”
怀钰伸手欲将小碟推开，却被宋辑宁指尖按住碟沿，“送出去的礼，岂有收回的道理。”
怀钰精挑细选的捻了一枚，忽而欺身近前递至他唇边，“我亲手剥的莲子，枣夹了之后外裹芽糖。”
宋辑宁眸色微暗，含笑将她送到唇边的枣夹莲子衔进口中，面色不见丝毫苦意。
怀钰见他咽下，心中稍安，疑惑他不觉着苦么，她可是刻意将莲心留了半截的。
怀钰复又捻起一枚递至他唇边。
看她眸中敛不住的狡黠，宋辑宁从容入口，不待她收回手，便擒住她腕骨将她带至怀中，腰身处的掌心移至她后颈轻扣，吻入她唇间。
怀钰受制于他，被迫仰首分食。
怀钰眉心紧蹙，待他松开她后，捧过茶盏连灌数口，“好苦的！”
“既知苦，还让朕再尝？”宋辑宁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其实，他适才不觉着真的苦，“阿钰所喂，朕只觉甘之如饴。”
怀钰觉着他无状，日日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宋辑宁笑逐颜开，“且说罢，唤朕来所为何事？”
怀钰神思微滞，她适才一直心慌着，根本没有余的心思去思绪所为何事的借口。
回宫后，宋辑宁一直待于倾瑶台等怀钰。
四下寂然，没有宫人相告怀钰宋辑宁来了，邹荣识趣的避匿无踪，怀钰入殿正欲挑开床帏，遽被宋辑宁攥住皓腕拽入怀中，跌坐膝上时怀钰惊抬双眸，不及反应。
臂弯紧锁将她困于怀中，宋辑宁凑近她，薄唇堪堪擦过她云鬓，温言笑道：“怎的去了这么久？”语气听起来裹着些幽怨。
怀钰因着那药丸心间有些忐忑，见着他心下瞬有了对策，羽睫轻颤，“辑宁，记得你答应我的么？”
此言方落，宋辑宁面色骤然变得晦暗不明，喉结微滚一言不发。
“媛嬿入宫了。”怀钰自顾自的提起，“你可知我瞧见了什么？”语至尾音，眸中水雾氤氲，染上些哽咽，故意为之，还浅浅觑着宋辑宁的神情。
见宋辑宁眸光冷冷的凝着她，怀钰指尖轻轻戳了戳他襟前玉扣，“你别不说话呀。”他这反应，她倒不好意思继续装下去了，再说还需他首肯方能成事呢。
宋辑宁抬手擒住她作祟的手指，“阿钰希望朕说什么？赐二人和离，你便展颜高兴了？”语气冷冷的。
怀钰指节微蜷，他怎的知晓，总不至她做的事被他知晓了？那不应该的。
怀钰思忖未止，宋辑宁沉声道：“少陵王妃修书过数封，她现下也只能求告到你这儿来，她和少陵王之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早前因着纪媛嬿与怀钰是堂姊妹的关系，他不是没有下过决定，可宁瀚亲言二人余情未绝尚可转圜。
“既如此那你还不让他们和离？”怀钰不解又震惊，“凭何媛嬿因着不能和离苦痛欲绝，还要顾念那少陵王的意见？律例并没有不许女子提和离。”
怀钰佯作吸了吸鼻子，语带哽咽道：“你何不传媛嬿来验看，你看她手臂上那些青紫，那岂是君子做的出来的？”
宋辑宁震惊，“宁瀚对内室动粗手？”复又蹙眉，“太傅家教极严，他不会。”
怀钰侧脸，一是为佯作伤心模样，二是防他看出破绽，她嘱咐过云怀川速速，已入夜宋辑宁不会真的传召纪媛嬿觐见，毕竟是外臣妻室理当避讳，即便是他因着疑心翌日传召纪媛嬿验看，伪痕浸透肌理，断无破绽可寻。
只是此举，终究是设局欺坑了宁瀚，宁瀚大抵知晓她与南夏的牵系，怀钰心间愈发惶惶难安。
待心绪波澜稍定，怀钰看抬眸着他，鼻尖洇着薄红，委屈软声：“说好应允我一事，你不会食言的。”他往日之诺，少有食言。
宋辑宁哪见过她这般含嗔相对的模样，心下微软温言劝道：“阿钰，旁人的因果，当远则远，你该避忌的。”话中隐忧分明，他是怕来日，有人挟恨伤她，即便不是此事，他依旧会是这句话。
怀钰正色道：“她并非旁人，她是我亲族姊妹，是我的家人。”她种下的孽因该她解决，纵使因此牵扯旁的灾祸她也认了。
亲人她可倾心相护，那他于她而言是谁呢，未尽之语在唇齿间辗转，此话他不敢问，他害怕回答令他伤心酸楚，臂弯不觉收紧，宋辑宁另一掌心覆着她后颈将她按至咫尺之间，迫其抬首相对，呼吸相闻，“阿钰便是知晓，你所求，朕从来无力相拒。”
“你应允了？”怀钰欣喜他这么好说话，复又颦眉轻哼，“既现下会答应，你之前作甚不应允媛嬿？”纤指轻点他胸膛，白白折损一个可让她许愿的机会。
宋辑宁面色稍缓，“不是你所提，朕自是要权衡利弊的，宁瀚与之社稷，于朕的裨益实更胜一筹。”
怀钰被他这话弄得心神怪异，赶忙推开他起身，心中诽谤他这人当真势利。
宋辑宁握拢她指节轻轻摩挲，试探问道：“阿钰今夜，可许朕留宿？”
怀钰未及思量，下意识的猛然摇首。
宋辑宁倒也没有继续相迫于她，就着她的手从榻沿起身，“早些安寝。”说罢举步欲往殿外去，他知晓，若非有事相商，怀钰断不会与他多作言语，他倒盼着她能多些索求。
怀钰拉住他衣袖，有些着急，“明日，明日将和离书予媛嬿可好？”他碍着贤君声名必不会伤及太后性命，如此，若从事顺遂，明夜一过，她便可安心离开。
“好。”宋辑宁只当她是着急，忧心他反悔，未作深究。
待他离开后，怀钰走至博山炉旁掀启炉盖，朝凌翠吩咐：“将这沉檀换成安息香罢，我好入眠些。”
凌翠屈膝，“诺。”
坐至妆台铜镜前，怀钰指节轻抚面颊，只主动一回，她便能换得离宫，只这一回，遂朝秦嬷嬷道：“你去与媛嬿说，让她明日携了和离书便离宫罢，既得自在身，去东郊散散心罢。”
秦嬷嬷本想劝诫更深露重不宜叨扰，思忖片刻还是应声前去。
翌日，怀钰去见了太后，太后一如既往，阖眸不愿正视她，神色满是猜忌与恨意。
怀钰淡淡道：“因着没有襄助上姑母的大业，姑母方对我显露原色了是么？昔日因着同族，可以施以援手扶持，因着父亲的威望，可以帮衬宋安笼络老臣之心，可是这般谋算？”她本是不愿相信那信中所言，可抽丝剥茧细细推敲，却觉着万般合理，该是这样的。
“你被他挑拨的……”太后掌心怒掷桌案，眸色淬火看向她，“哀家对你十余载的疼宠，是饲了豺狼不成？”
怀钰细辨太后的神色，确无作伪之态，可为何父亲信中那般言说，还是说，所有牵涉之人皆伪装的太好，太好……
怀钰走至门前，残阳映照她回眸侧颜，“姑母，宋安已经安平了，辑宁，若他尚存些许旧时心性，他不会伤你性命。”她与姑母之间，自今而后或许情分尽付东流，她不会对利用她之人留情，既为亲人，往后互不干扰，是最好的残局。
怀钰所言的安平是生人，而太后只知亡魂安平。
门枢作响，天光湮灭在阖起的殿门间。
太后泣声长呐：“你简直枉费哀家的心血啊——”
怀钰步履未滞，是了，只是她毁覆了姑母的毕生心血罢了，那再谈亲情有何必要呢。
纪媛嬿拿到和离书之后急匆匆出宫，至于回王府拾掇东西，她遣了新雇的粗使仆役前去，她不希望再与宁瀚有任何碰面，怀钰让她去东郊散心，那里此处才是她应当急着前去的。
许是为避免宁瀚与纪媛嬿起冲突，宋辑宁特命宁瀚留于立政殿，与诸臣共议泸江之事。
宁瀚神思不在此处，与诸臣不过寥寥数语，他满腹愁肠，他辗转筹谋仍是不得力挽狂澜，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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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宋辑宁吩咐诸臣退下时，宁瀚还怔愣在原地，苏衍急趋前拽着他袍袖往外走，明眼人皆看得出宋辑宁是故意留他议政，毕竟他自归返平阳后甚至少有现身早朝。
宋辑宁待诸人尽数退去，将手中“家书”细细展阅，指节愈攥愈紧，她知晓实情之后，还会怨憎他、推拒他么？他只知她阅完那信后，必是摧心之态。
朝政需处理之事颇多，宋辑宁劳形直至傍晚，殿外狂风摧折枯枝，墨云压檐低垂，须臾当有骤雨。
风透过推开的殿门灌入，凉飕飕。
“陛下。”邹荣欲言又止，“淑妃娘娘遣人问安，问您要不要过去……”声音渐次低微，额角沁出细汗，谁人敢逾矩指使天子屈尊去寻自己的，他还得将那悖逆之语转作合乎礼数的恭言。
怀钰居然破例主动相邀，宋辑宁手中素毫尚未搁稳便已起身，自是欣喜前去。
踏入倾瑶台寝殿时，见着屏风后怀钰青丝披散，玉容铅华褪尽，寝衣外松松罩着罗纱，较之往日更添恬静，怀钰手中正执着银刀剥开莲子，一旁还放着去了核的枣。
时令未至小满，此时留存的莲子是太医署药房晒干所贮的陈年干莲，莲心较之新鲜的更为苦涩，怀钰轻咬浅尝一口，“呸呸呸……好苦……”
看向另一碟中摆放好的枣夹莲子，闻得步履声渐近，怀钰剥莲的指尖不由轻颤。
宋辑宁坐至她身侧，见她含惕的神色，不由轻笑，“阿钰唤朕来，偏作这副神情，倒似是朕不请自来。”挪动杌子倾身凑近她面容，“阿钰少有以这模样见朕。”以往只有他强留时，才能见着。
怀钰推开他的面容，没觑见他肆意的笑颜。
“你为媛嬿下了和离书，权当是我感谢你的。”怀钰将那碟枣夹莲子推至他面前。
宋辑宁略有疑虑的凝着她，“昔日替你奔走效劳做事，何曾见你备过一回谢礼。”单手将她腰身拢入臂弯，“阿钰今夜，太反常。”
此话说的怀钰心头蓦然一颤，面上仍是强作镇定，“你若是不要，不给你了便是。”
怀钰伸手欲将小碟推开，却被宋辑宁指尖按住碟沿，“送出去的礼，岂有收回的道理。”
怀钰精挑细选的捻了一枚，忽而欺身近前递至他唇边，“我亲手剥的莲子，枣夹了之后外裹芽糖。”
宋辑宁眸色微暗，含笑将她送到唇边的枣夹莲子衔进口中，面色不见丝毫苦意。
怀钰见他咽下，心中稍安，疑惑他不觉着苦么，她可是刻意将莲心留了半截的。
怀钰复又捻起一枚递至他唇边。
看她眸中敛不住的狡黠，宋辑宁从容入口，不待她收回手，便擒住她腕骨将她带至怀中，腰身处的掌心移至她后颈轻扣，吻入她唇间。
怀钰受制于他，被迫仰首分食。
怀钰眉心紧蹙，待他松开她后，捧过茶盏连灌数口，“好苦的！”
“既知苦，还让朕再尝？”宋辑宁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其实，他适才不觉着真的苦，“阿钰所喂，朕只觉甘之如饴。”
怀钰觉着他无状，日日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宋辑宁笑逐颜开，“且说罢，唤朕来所为何事？”
怀钰神思微滞，她适才一直心慌着，根本没有余的心思去思绪所为何事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