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走廊小巷
林天的指尖还残留着方才碰倒药罐时沾上的温热,瓷片碎裂的轻响仿佛还悬在巷子里,和着晚风里隐约的栀子花香,一起落进沈清辞递来的手帕上。
他方才是慌的。暮色里没看清石阶,一脚踩空时带倒了墙根那只熬着药的陶罐,
褐色的药汁溅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痕。他甚至没来得及说抱歉,就看见沈清辞从门内探出头,白裙角被风掀得轻轻晃,像只欲飞的蝶。
她的声音很轻,像初春融雪时从屋檐滴落的第一颗水珠,
不偏不倚落在他心尖上。林天忽然就静了下来方才为了追跑掉的药罐而加速的心跳此刻正稳稳地撞着胸腔每一下都踏实得很。
巷尾的灯笼被风推得转了半圈,暖黄的光忽而漫上沈清辞的眉梢,
忽而又隐进她耳后的碎发里林天看着她蹲下身用那方素色手帕慢慢擦拭石板上的药渍,动作轻得像在拾起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想说我来吧话到嘴边却成了沉默光影在两人之间淌来淌去,把那些没说出口的局促、歉意,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都泡得温温软软的,
药还剩小半罐沈清辞站身时,手里的手帕已经染了浅褐不碍事的,
林天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沾了药香的指尖上。灯笼又晃了晃,
这次光恰好停在两人中间,他看见她唇角弯起的弧度,比巷口那轮刚爬上来的月牙还要柔和些。
原来有些声音,真的能比羽毛还轻,却能在心里落得那样安稳。
沈清辞转身去灶房收拾残局时,林天还站在原地没动。青石板上的药渍被擦得淡了,只剩些微湿的痕迹,风一吹,连带着他方才的慌乱也散了大半。
他听见灶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是碗筷碰撞的脆声,混着她低低的咳嗽。前几日听街坊说,沈姑娘染了风寒,这才日日熬着药。林天抬手摸了摸衣袋里那包刚抓的蜜饯,是方才路过杂货铺时,想着她喝药或许会苦,顺手买的。
“进来坐吧。”她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依旧轻轻的,却像在他心里牵了根线,引着他往前挪了两步。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暖黄的灯光从里漫出来,把她的影子投在门槛上,短短的一截。沈清辞手里端着碗温水,见他进来,便往桌边让了让:“刚烧的,润润喉。”
林天接过碗,指尖触到瓷碗的温热,和方才药罐的温度有些像。他偷偷抬眼,看见她鬓边别着朵干了的栀子花,是前几日巷口开得最盛的那种,此刻蔫蔫地伏在发间,倒添了几分柔意。
“方才……”他想说些什么,比如赔她一罐新药,或是问问她的病况,可话到嘴边,又被灶房飘来的药香盖了下去。
沈清辞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从柜上取了个小碟,把他放在桌边的蜜饯倒了进去:“这糖渍金橘,我小时候常吃。”她说着,拈起一颗递过来,“你尝尝?”
林天没接,只看着那颗金橘在她指尖发亮。灯笼的光从窗棂钻进来,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影,和他胸腔里慢慢沉下来的心跳声,合在了一处。
原来安稳不止是落定的瞬间,还是此刻这她在眼前,光影在侧,连没说出口的话,都不必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