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好大喜功,国家必亡!萧和:这是我们共同的事业,焉能置身事外?
刘禅一愣。
从他表情上看,萧和就大概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多半没有计算过,修成这条大运河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修这么一条贯穿南北的大运河,就算利用了现有的水系河道,至少也得动用一到两百万民夫,耗费数年,甚至是十年之功。”
“自黄巾之乱起,天下户口锐减,哪怕天子几度下诏清查户口,目前我大汉朝所掌控的编户数量,也不超过八百万口。”
“纵然将来扫灭伪魏,荡灭刘璋张鲁二贼,拿下了益州雍州及凉州,加起来的户口也不超过一千万口。”
“从一千万人当中,抽调近两百万人修这条运河,等于是要将我大汉朝所的青壮劳动力,全部脱产来服劳役。”
“那这地谁来种?只能由妇孺老弱来种,那么这秋收定然会大幅度减产。”
“而且这种减产,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有可能持续十年。”
“这会导致什么后果,太子殿下有没有想过?”
萧和道出了修大运河的弊端,最后冷肃郑重的目光看向了刘禅。
后果是什么,当然是亡国了。
全国劳动力都去挖运河了,粮食定然欠收,百姓们吃不饱,朝廷的粮赋收不上来,天下不乱才怪。
当年的隋朝,不就是这么完蛋的么。
当年虽说杨广好大喜功,变着花样的折腾杨坚给他留下的家底,可无奈杨坚留下的家底实在是太厚。
哪怕杨广三征高句丽,哪怕他营建东都,哪怕他们几度南巡江都,其实都不至于把国家折腾到伤筋动骨。
真正要命的就是修大运河。
几百万人不种地,整整用了近四年时间去修运河,还有近百万人死在了工地上,所耗钱粮无可计数…
这样恐怖的非战争死亡数字,放在哪个朝代,天下百姓不得揭竿而起?
天下皆反,你能不亡国?
当然了,这血淋淋的教训,萧和自然不能明着跟刘禅说出来,只能引导他去思考。
刘禅果然陷入了沉思,脸上的激情一点点的消褪了下来。
沉吟良久后,刘禅反问道:
“大司马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可难道就因这点小小困难,咱们就不修这大运河了吗?”
萧和心中一凛。
好家伙,阿斗你说的倒是轻松啊。
上百万人的生死,到了你这里,上嘴唇跟下嘴唇轻轻一碰,就成了“小小困难”?
这孩子终究是蜜罐子里长大,没怎么吃过苦啊。
“咳咳,倒也不是不修。”
“殿下这南北运河的构想,乃是利在千秋的伟业,自然是要修的,不过臣以为却要修的适度,控制规模。”
“比如我们可以将这运河,划分为北中南三段,一段一段来修,每段花个十年左右时间。”
“如此一分摊下来,每年征召修河的民工,应该不超过两三万人,这样朝廷所支出的钱粮,百姓所耽误的农桑,便整体都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这么一来,咱们既修好了大运河,又没有伤及国本,于国于民岂非皆大欢喜?”
萧和循循善诱,给刘禅指了一条康庄大道。
刘禅却眉头微皱,嘴角微瘪:
“大司马的这个方案是稳妥,可却要耗时三十余年,我岂非要穷尽一生才能修好这运河?”
“甚至是我有生之年,都未必能看到大运河修好的那一天?”
萧和心下冷笑。
这可是修运河,你当是过家家么?
这么大的工程量,你就算是以后世的技术条件,开着挖掘机挖,你也得挖个七八年吧。
以当下的技术条件,全靠百姓们一铲一镐的来开凿,在不伤及国本的前提下,三十年时间能修好就不错了。
“俗语有云,一代人干一代人的事。”
“若想要在不伤及国本的前提下,修好这条大运河,这样最理智的选择。”
“何况这大运河,本来就是利在千秋后世的工程,哪怕是殿下穷尽一生修好,这份功绩也足以名垂青史,彪炳千秋了!”
萧和又语重心长的开解了一番。
其实说句实话,萧和不是那种好为人师之人,更不想以臣子的身份,对当朝太子说教。
这种事,应该是诸葛亮来干的。
毕竟现在的刘禅已是脱胎换骨,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比原先的刘禅更加聪明优秀。
可聪明并不代表他和他爹一样,都愿意从谏如流。
聪明的刘禅,未必就如笨刘禅那般听话。
这种情况下,身为臣子,你给他讲大道理,忠言进谏,那就是自讨没趣了。
可眼前这件事却不一样。
修大运河,乃是关乎到大汉朝存亡的生死大事。
这重生的大汉朝,乃是他辅佐老刘,大小数百战打下来的,是他们共同的事业,是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
只要关乎这份事业的存亡,他就不能置身事外,不得不出言规劝,将刘禅要强行修大运河的念头,扼杀于萌芽之中。
刘禅盯着那张地图,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半晌后。
刘禅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点头道:
“大司马言之有理,修运河确实是急不得,得慢慢来,是我有欠考虑了。”
“也好,穷我一生修好这条运河,能造福我大汉后世子孙,倒也算是值了。”
萧和暗松了一口气,少不了要恭惟一番,吹捧他几句英明睿断,深谋远虑…
这场关于大运河的争论,就此结束。
这时,诸葛亮,张飞等重臣们,也陆陆续续的抵达了东宫。
刘禅遂将注意力,从他的那些宏伟构想中收回,转移到当前伐魏灭曹的主题上来。
于是二人便移步正堂,与众臣商议起了伐魏的具体细节。
从白天商议到傍晚,华灯高挂之时,具体的伐魏策略,终于是就此敲定。
这位吃穿用度简朴的太子殿下,在以粗茶淡饭招待了众人之后,亲自将这他们这些大汉朝的柱石,一一送出府门,送上了马车。
马车开动,萧和透过帘缝,望着渐渐远去的刘禅,眉宇间的疑色却再也压制不住。
“这个阿斗的种种想法,实在是太过超前,仅仅是因为脑子受了刺激,就能让一个人的思想,有如此巨变?”
“可若不是因惊吓受到刺激,又能是什么原因,令他脑子里冒出了这么多超前的想法?”
萧和喃喃自语,思绪飞转。
突然,脸色猛的一变,心中陡然一震。
“难道说,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