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三宫山下采药。
裂霄哈哈一笑,药锄一挥,草根翻出,泥土飞溅。
旁边的弟子接话,紫袍上沾满草屑,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裂霄师兄,你这手艺,回去能给王闯师兄修胡子了!”
一个络腮胡大汉闷头挥铲,泥土溅起,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却笑得白牙闪闪:“别说,这蛇衔草闻着跟药锅一个味儿,回去煮了能不能直接喝?”
旁边的瘦高弟子接话,瘦削的脸庞透着促狭:“快看,这黄精长得像人形,准是宝贝!”
另一人,倒是之前被称为大响的肌肉男,衣服皱巴,胸前大敞,吼一嗓子:“人形?那你别挖了,留着给你当媳妇儿!”
众人哄笑,伴着铲土的咔嚓声与药草的沙沙响,热闹如市。
有人弯腰挖根,泥土飞扬,脸上沾满污渍却咧嘴大笑;
有人攀上低枝,伸手摘叶,叶片沙沙作响,伴着低呼的惊响;
三千弟子的笑声、喊声、药锄碰撞的叮当声此起彼伏,宛如一曲山间的交响乐。
众人或蹲或站,手中药锄翻飞,草叶飞扬,药香扑鼻。
露水微凉,阳光温热,热闹中透着生命的活力…...
…...
剩下安营扎寨的一千人也不闲着。
木桩钉入土中咚咚作响,帐篷如星罗棋布,帐布猎猎展开。
一名弟子扛着木料,紫袍汗湿,喊道:“这木头沉得跟艮宫那帮人似的,搬得我腰酸!”
有人扛着木头,大喊:“兄弟们,加把劲儿,这营寨得稳如泰山!”
旁人接话,笑骂道:“稳什么稳,你昨儿扎的帐篷差点被风吹飞,还不是我补救的!”
扎寨的弟子们分工明确,有人布置防御阵,结印时炁息涌动,雷光隐现,口中念道“震为雷,守四方!”
有人生火煮粥,锅中咕嘟声伴着柴火噼啪,香气四溢,引来旁人调侃“哎,这粥闻着就香,昨晚的药草没白挖!”
火堆生起,柴火噼啪爆裂,香喷喷的饼子烤上,引得众人围拢,边吃边聊:“这山里的药真多,昨儿挖的够咱们用半年!”
“可不是,震宫的运气就是好!”
“这药烤烤能不能当柴烧?闻着怪香的!”
闲聊间,笑语不断,烟气升腾,透着一种兄弟齐心的温暖。
帐篷间,物资堆积如山,弟子们来回搬运,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中透着秩序。
篝火噼啪,炊烟袅袅,整个山下如一锅沸腾的药汤,热闹有趣,生动活泼…...
…...
与此同时,坎宫、巽宫、兑宫的弟子们也在山下采药。
黑袍、绿袍、白袍交织,各自散落在山坡草丛间。
坎宫弟子在林间采药,黑袍身影穿梭,动作井然有序。
药尘那瘦高身形在林间穿梭,发间枯梅隐隐颤动,手中药锄挖着茯苓,声音低沉:“霜临,这株远志根深,帮我递把小铲。”
霜临点头,俊朗的脸庞上汗珠滚落,递过工具,嘴角永远下垂:“药尘师兄,这里湿度大,微生物活跃,采完记得擦艾草灰。”
潜鳞弯腰,摘蛇衔草,唇间乌木苦胆片若隐若现,笑着道:“霜临,你看这黄精,多像胖娃娃,挖回去能救不少人呢!”
漱嫁闻言,眉心菱形血玉泛光,火辣身材婀娜走来,腿根靛蓝蝶纹前后摆动:“娃娃?要摸摸看吗?”
她微微挑眉,起了逗趣儿的心思,唇角光洁的肌肤里,快速划过一抹细密蠕动的痕迹:“它们正在我血管里……为你跳舞呢。”
说着,她微微俯身,衣领滑出半截锁骨,其上趴着一只七彩蜈蚣。
潜鳞面色唰地一红,左脸至脖颈处的银色鳞纹蓦然闪光,急急后撤:“漱嫁!”
紧接着,潜鳞掉头就走,急急奔向幻沤,言语恼怒:“幻沤师兄,你剥了这么多人的脸皮,仍无甚大长进,看来就差漱嫁的这张脸!”
幻沤左眼浅灰如雾,右眼深黑如渊,低头挖药,唇色苍白近乎透明,声音梦幻如雾:此地炁息充裕,药效上乘……漱嫁,今日便许你自由,可好?”
漱嫁魅眼一眨,唇角微勾,纤手微微划过胸口:“都给你,都是你的,可好?”
幻沤唇角一抽,身形微滞。
下一刻,他面容顿时模糊,五官轮廓似被水晕染:“坎为…”
霜临绑满纱布的右臂急急一拦,嘴角下垂,神色严峻:“好了,幻沤,你那边细辛够吗?不够我分你点。”
幻沤面容周围扭曲几瞬,又恢复左眼浅灰,右眼深黑,表情淡漠,低头挖草:“够了,就是担心瘴气再起,大家小心耳道渗水。”
众人边挖边聊,药篮晃荡,偶有拌嘴,却带着互助的温暖。
采药间,坎炁隐现,水雾护身,似在守护这片山林的秘密…...
…...
巽宫的采药队伍,倒真真是如风般灵动。
柳无遮身材修长,领口绣着柳叶暗纹,风姿如柳,眼神沉稳:“及时查看风符,与坎宫兑宫每隔半刻钟密切联系。”
说着,柳无遮左眉疤痕一蹙,柳枝软剑出鞘,带起沙沙声:“风无讳,若再偷懒,延三日回院。”
风无讳绿袍飘逸,眉眼俊朗,似不服气,哼了一声,未答,但确实勤快了几分。
花映帘一身绿袍,裙摆缀满铃铛花,走路时叮咚作响,娇俏的脸庞透着灵气,手中药锄翻飞,笑得如花:“风无讳师弟~别生气哦,回去我给你编个花环!”
青律闻言,弓着腰,青玉笛拨过茂盛的灌木丛,悄摸摸凑近花映帘,低声道:“花映帘,你这花环能送我一个不?昨天我帮你背了三筐草。”
话落,青律暗暗看向疏翠,薄唇微抿,眼神闪过一抹害羞。
花映帘小嘴一嘟,周身浮游荧光花粉,佯装思考:“那就...帮我的蝴蝶采一管蜜吧~”
绿春腰间倒是又挂起了七八个装零食的锦囊,边割边吃,闻言,歪过脑袋:“嚼嚼嚼...青律,嚼嚼嚼...你那三筐草,嚼嚼...还不如我一筐重!”
青律顿时咬牙:“我把你零食全撒了,糖这么多,蝴蝶自然来!”
疏翠手中药锄飞舞,面色腼腆,频频看向一旁蹲了半天的石听禅,斗胆问:“石听禅师兄,你在念什么经吗?”
石听禅盘坐树下,肤白圆润,眉间一点朱砂更显,禅意满满,低吟:“善哉…善哉...巽为风,入林采药,实为顺势而为。”
“还望林间草木,恕罪,恕罪…..”
话落,石听禅“咚”地一声,敲响木鱼,回荡林间悠悠。
众人笑声不断,对话如巽风般轻快而自由。
队伍灵动 ,药香弥漫,采药间透着巽宫的洒脱与活力…...
…...
此刻。
少了漱玉和衔芦的兑宫,倒没有那么热闹了。
晏清白袍干净如雪,气质清冷,手中毛笔一挥,几颗草药落入掌中。
他声音平静,眸色划过一抹担忧,迟疑开口:“泽祝师弟,断臂伤口还疼吗?得多采些黄精补补。”
泽祝断臂袖管空荡,肩处墨绿色的草药浸染纱布,额间汗涔,强笑道:“多谢晏清师兄,没事了,没事,已经够用了,是我拖大家后腿了...”
萦丝指尖轻绕细线,低着头,眸色暗淡:“泽祝师弟,不然回坎宫驻地休息片刻,断臂无碍,回去后,可以让长乘师尊......”
胭爻闻言,媚眼微眯,当即打断:“少言,挖完回去炼丹。”
众人噤声,唯有一声鸟鸣,划出孤寂。
只剩药锄翻飞,草叶飞扬,药篮满满,溪水映得他们身影如画。
沉默中,悲痛的余韵交织着溪水,潺潺流淌在每个人的心中…...
…...
而此刻。
木许村的村巷内,古槐枝叶婆娑,树影摇曳。
几只青鸟栖于枝头,黑亮的眸子凝视巷中,翅膀微颤。
巷子两侧,木门紧闭,屋檐低垂,阴影在晨光中渐淡,风过时带来低沉的呜咽。
陆沐炎走在村中小巷。
起初,她步伐沉稳,红袍下摆随风轻荡,眉宇间透着不怒自威的英气。
到后来...
她脚步渐渐加快,甚至是勾着头,不管不顾地一顿疾走!
青石板上踩出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巷中。
迟慕声快步追上,晃着脑袋,吊儿郎当的笑着 :“慢慢慢慢慢点儿...”
陆沐炎捂着心口,快走间气息急促,频频不安回眸:“妈呀……慕声啊,我现在还在腿抖,心脏怦怦乱跳。”
一旁的迟慕声晃着脑袋,桃花眼弯起,透着温和的柔光:“哈哈,离祖大人放心,没人敢跟来~”
陆沐炎挠头,回首,再挠头,再回首,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哎呦我的妈......刚刚还行吧?我没怯场吧?”
迟慕声挠挠鼻尖儿:“倒是说的太直白了,哈哈...”
他顿了顿:“不过嘛……”
迟慕声哈哈一笑,双手放在后脑,紫袍袖子晃动,悠然迈步:“要是我,我也得说,这些人好像并不看重自己这一世…好伟大啊……”
“那哪一世才重要哦?这不是把路走死了嘛。”
晨光映得他的脸庞忽明忽暗,但眸中深思,认可分明,薄唇勾着不羁的笑意。
陆沐炎墨发垂落,遮住半边脸庞,声音低沉:“嗯…...我也不知道是死路还是活路,我就是想对得起这一世里遇到的每个人。”
说着,她挥了挥手,红袍袖摆轻扬,面露几分无奈的洒脱:“其他的...哎,也太远了,八杆子管不着呐。”
迟慕声桃花眼弯成月牙:“我反正站你。”
“嘿嘿,换位思考,我要是雷祖,看着这帮刚认识的愣头青为我赴汤蹈火的…”
说着,他紫袍猎猎,声音爽朗,也摆手一笑:“妈呀…...可别了,我先死他们前边得了,我可遭不住。”
陆沐炎眸内闪过一丝轻松,明亮地眨了下:“哈哈......正午过后咱再回去?”
迟慕声眼神一亮,手一挥:“走,正巧带你看个好玩儿的!”
陆沐炎歪头:“嗯?”
迟慕声神秘一笑:“心脏!”
他紫袍袖子一甩,拉起陆沐炎的胳膊,迈步如风,挑眉道:“我听淳安他们说的,本来不以为意呢!直到你刚刚说什么…什么…离为心?乖乖,说不定能提取什么!”
陆沐炎红袍随着他步伐晃动,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哈?”
迟慕声哈哈一笑,拉着她往前走,步伐轻快,眼中闪着期待:“你快来嘛,来就知道了,听说长得可像了!”
二人渐行渐远,红袍与紫袍在晨光中泛着熠熠的光。
巷子深处只剩两道弧线,笑语渐低…...
…...
正午。
离宫众人开始准备,红袍晃动,如火焰跳跃。
弟子们动作有条不紊,一旁,药炉咕嘟作响。
村中央空地上,灼兹与澹台云隐并躺,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反差。
灼兹躺在简易的草席上,红袍凌乱污秽,呼吸微弱,胸膛起伏如游丝,刺猬般的红毛短发在晨光中泛着黯淡的辉光,
他身上,银针林立,每一根针尖都丝丝散着热气,似离火炁息在体内挣扎,如烟雾般升腾。
却无法掩盖他全身煞白如纸的肤色,身躯仿佛被抽干了生机,透着一丝诡异的润泽,似冬夜的寒霜侵蚀一切温暖,渐渐冷如冰窖…...
灵魂,在寒冰与烈焰间徘徊。
反观澹台云隐,棕袍湿透,尿渍与血迹交织,散发刺鼻的腥臊臭气。
周身皮肤烧得红如烙铁,热气从毛孔中蒸腾,皆蒸腾成上升的白雾,透着焚心般的灼热。
雾下,隐隐可见周身皮肤,因缺水而逐渐皲裂干涸。
他脸庞扭曲紧闭,被离炁反噬,甚至透着紫红色的黑,双目血泪凝固,腿仍在痉挛,一下一下的不自主抽搐…...
两人反差至极,一个冰冷如死,一个炽热如焚,却都在生死线上摇摆。
因果的轮回与命运的无情,正在交换。
…...
…...
此刻,嘬哥佝偻着身子,瞎眼低垂,银须颤动,红袍破损,沾满药渍与尘土,步履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