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归巢的阴影
接下来的几天，苏芷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房间窗帘紧闭，不见天日，偶尔出来倒杯水，也是眼神放空，沉默得像尊雕塑。
顾夜怀几次想开口，都被她周身那股拒人千里的气息挡了回来。
直到第五天清晨，她房间的门终于早早打开。
窗帘被拉开，阳光涌了进来，落在她脸上，竟有种洗尽铅华的清明。
她重新坐在书桌前，摊开稿纸，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又成了这屋里最规律的背景音。
日子不咸不淡地淌过，苏芷萱埋首于手札的撰写中，仿佛要将所有心神都倾注在那些医理与经验里，忙碌得几乎忘了时间。
这天下午，顾夜怀敲响了她的房门。
“暑期将至，要回家吗？”
他倚在门框上，看着她笔下流畅的字迹。
苏芷萱笔尖一顿，抬眸想了想，点头：
“好。”
她将写好的几页手札仔细叠好，放进特制的木盒里收妥。
“十七先放你这儿。”
她起身，从阳台抱过一只半大的金毛幼犬，小家伙正歪着头啃自己的爪子，
“你看它眉眼，长得太像大黄了。”
顾夜怀接过十七，小家伙似乎不情愿离开苏芷萱，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还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手腕。
几个月不见，十七已经长开不少，抱在怀里沉甸甸的，确实有些费力。
“嗯。”
他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怀里挣扎的小家伙，又抬眼望向苏芷萱，
“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明天一早的票。”
苏芷萱将木盒放进背包，拉链拉到一半，又停住了手。
“不用，我可以。”
苏芷萱垂眸，声音平淡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静水，拒绝的意味却清晰可辨。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行李箱的拉杆，骨节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白，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持。
顾夜怀望着她挺直的脊背，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清冷的眼眸此刻更显疏离。
他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哽住，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叹：
“照顾好自己，别受伤。”
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微澜便迅速沉寂。
次日天刚蒙蒙亮，高铁站的广播声在大厅里回荡。
苏芷萱背着双肩包，拖着行李箱，身影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检票口的指示灯明明灭灭，她刷卡进站时，脚步没有丝毫犹豫。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写字楼里，叶润盯着手环屏幕上那个移动的小红点，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屏幕上的路线清晰地指向高铁站，她眼神一凛，迅速将桌上的文件收拢进皮质手包。
起身时裙摆扫过椅子腿，带起一阵轻响，快步离开了办公室，门被带上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高铁一路疾驰，窗外的风景从繁华都市切换成连绵田野。
数小时后，苏芷萱拖着行李箱站在了熟悉的房屋门前。
“妈，我回来了。”
她推开虚掩的家门，声音带着旅途的微哑。
“哎，萱萱回来啦！”
陆瑶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点点油渍，看见女儿的瞬间，眼眶就红了，快步走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左看右看，心疼地咂嘴，
“瘦了，瘦了！
这在外头肯定没好好吃饭。”
话音刚落，客厅里传来脚步声，两个陌生男人跟着苏凌川走了出来。
那两人约莫四十多岁，眼神像带着钩子，上上下下把苏芷萱打量个遍，毫不掩饰的审视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苏芷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挣开母亲的手，微微颔首：
“爸，叔叔们好。”
声音依旧平静，却刻意拉开了距离。
说完，她拖着行李箱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没有丝毫停留。
“这孩子，坐车这么久，快回去休息。”
陆瑶连忙打圆场，望着女儿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无奈。
苏芷萱关上门的瞬间，才松了口气。
刚才其中一个男人的眼神，像毒蛇吐信，黏在身上让她浑身发僵，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客厅里，苏凌川端起酒杯，与那两人碰了一下，酒液在杯壁晃出涟漪。
“川子，咋样呢？
就这几天如何？”
其中一人问道，语气带着点催促。
苏凌川仰头干了杯酒，喉结滚动，沉声道：“我做主了。”
房间里，苏芷萱坐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那两个男人的脸在脑海里盘旋，她努力搜索着记忆，却一片空白。
“不记得有这号人……”
她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感觉这么不安。”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不会的，不会这么快就来了……”
她摇着头，试图压下心头的恐慌，
“我都改变这么多，怎么会如此呢？”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了七八天，苏芷萱把写好的稿子一篇篇整理好，指尖拂过纸页，眼神变得柔和。
她抬手在空气中虚虚一划，那些稿子便凭空消失，被收进了空间里。
“最珍贵的，应该送给最需要的人。”
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承诺。
就在这时，房门被“咚咚”敲响，苏凌川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几分不耐烦：
“起来了吗？
起来就去超市给我买包烟，顺便带份饭回来。”
“知道了。”
苏芷萱应了一声，起身理了理衣角，将心头的思绪暂且压下，拉开门走了出去。
片刻后，她走进家附近的一家小饭店。
正是饭点，店里人不少，她扫视一圈，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
将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抬手招来服务员点了份家常菜，便低头玩起了手机，耐心等待。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花衬衫的青年端着碗面走了过来，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
径直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砰”地一声把碗放在桌上，汤汁都溅出了几滴。
苏芷萱起初没在意，只当是人太多，过来拼桌的。
可没过几秒，她就感觉一道过于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抬眼望去，那青年正咧着嘴盯着她，眼神黏腻，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这也就罢了，他竟还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发出“啧啧”的怪声，像是在打量什么稀奇物件。
苏芷萱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原本放松的脊背微微绷紧。
她抬起眼，眸底像结了层冰，毫不避讳地迎上青年的视线。
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苏芷萱看着面前青年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刚要开口，服务员端着餐盘过来，
“您点的菜来了。”
一份热气腾腾的家常菜和一碗白米饭被稳稳放在桌上，打断了她到了嘴边的话。
她抿了抿唇，暂时压下心头的不快，目光落在饭菜上。
服务员离开后，苏芷萱抬眼，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我盯你？
你怕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想被人当成笑话，就收起你那副令人作呕的样子。”
青年却像是没听见她的嘲讽，反而往前凑了凑，嘴角噙着戏谑的笑：
“你这暴脾气可要好好改改了，不然以后可怎么办？”
苏芷萱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眼神里的嫌恶毫不掩饰：
“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
“你这女子除了长得好看，空有一副外貌，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靠我赚钱养家？”
青年翘着二郎腿，语气里满是施舍般的傲慢，仿佛已经笃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