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踢被子
“就为了提升那该死的危险等级，你就不惜杀害我的父母！？”
星谷雪见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公上久。
“当然。”
公上久仰起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我父母呢？！他们的命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话音未落，星谷雪见的拳头再度轰出！
砰——！
这一次，公上久的手臂悍然架起，用力挡住了星谷雪见的拳头。
不等星谷雪见反应，公上久猛地发力往前一推！
星谷雪见没想到公上久力量这么大，被推得踉跄连退数步。
公上久靠在墙上，慢慢坐了下去，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看向星谷雪见：“雪见，你父母……没死。”
“鬼话连篇！”星谷雪见怒极反笑，“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半个字！？”
公上久抬手打了个响指：“有时候，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
嗡——！
无形的涟漪荡开，周围凝固的回忆画面再次流动起来。
星谷雪见虽然心中愤恨未消，但还是侧过身，回头看去：
双眼无神、已经崩溃的『星谷雪见』瘫倒在地后，『公上久』也很快停止了挥舞菜刀。
他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随手把菜刀“哐当”一声扔在地上。
没有看脚下的狼藉，『公上久』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星谷雪见』身边，靠着她瘫软的身体坐了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抬起手，落在『星谷雪见』的头顶。
一片柔和的白光自他掌心发出，如同温暖的阳光。
光芒的抚慰下，『星谷雪见』渐渐闭上了眼睛，眉头缓缓舒展，陷入昏睡，倒入『公上久』及时伸出的臂弯中。
哒，哒，哒……
一阵低沉而迅捷的脚步声从玄关处传来，由远及近。
数名戴着制式灰色面罩的黑衣人鱼贯而入。
没有任何交流，他们分工明确，如同处理杂物一般。
有人展开黑色裹尸袋，手法利落地将散落在地上的尸块装了进去。有人拿出专业清洁工具，迅速清除地毯、墙面和家具上的血污。还有人在更换已经废弃的家具和摆件……
不一会儿，他们便将屋子恢复成原样，离开了房间，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踏、踏。
星谷雪见刚皱起眉头，就又见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不敢想象的人——她的父母！
轰！
这画面如炸弹般在她脑中引爆，疑问如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愤怒。
为什么……？
星谷雪见如雷击般僵在原地，那双瞳上弥漫的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显露出底下那只剩茫然的湛蓝。
几乎是本能地，她向前踉跄了两步，手臂微微抬起，又立刻停在了原地。
回忆画面中，星谷悠大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公上久』怀中昏睡过去的『星谷雪见』。
良久，他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非得这样吗？”
那沉重的语气，充满不舍、难过，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卑微的祈求……祈求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星谷雪见清晰可见，父亲那双一贯沉稳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浓浓的心疼。
那双眼角，竟已泛起了一圈隐约可见的、强忍着的微红……
这一幕如针般刺进星谷雪见的眼底，剧烈的酸楚直冲鼻梁。
她的眼眶渐渐通红，泪水开始在里面打转，她咬紧下唇，几乎沁出血来。
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也根本不敢想象父亲会流露出这般脆弱而痛楚的模样。
『公上久』朝两人点了点头，把『星谷雪见』托向星谷太太：“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今后，只能委屈二位了。”
星谷太太连忙抱住『星谷雪见』，跪坐在地上，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她再也压抑不住，恸哭爆发而出，整个身体都颤抖着，拼命用脸颊贴着女儿冰冷的前额。
这眼前的景象，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星谷雪见的心上！
所有的怀疑、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强忍……轰然倒塌！
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汹涌而出，失控地冲刷着星谷雪见的脸庞。
母亲的呜咽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持续了好一会，才化作一声破碎的抽气声。
她终于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望向『公上久』，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公上久』缓缓摇头。
母亲的哭腔里揉着绝望，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以后，再也见不到雪见了吗？”
“不能……”『公上久』再次摇头。
“爸、妈——！”星谷雪见心口剧痛，失声呼唤！
她近乎失控地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想要拥抱那哭泣颤抖的身影。
唰！
手臂毫无阻碍地穿过一片冰冷的空气与虚幻的光影，母亲却毫无知觉。
星谷雪见一个趔趄，双手徒劳地抓了个空。
她愣在原地。
这一次，她连咬住嘴唇的力气都消失了。泪腺如同失控的泉眼，清泪毫无阻滞地奔出，瞬间浸满她茫然无措的脸颊。
回忆中，母亲听到那声“不能”后，猛地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狠狠剜了『公上久』一眼！
她如同溺水者抱紧最后的浮木，用尽毕生力气将怀中昏睡的女儿往自己心口压去，身体剧烈震颤。
半响，母亲倏地再次抬眼，看向『公上久』，声音异常坚决：“今后，你必须定期向我们告知雪见的状况！”
『公上久』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不许拒绝！”母亲声音猛然拔高，眼睛通红，仿佛要再次哭出来一样。
“……好。”『公上久』沉思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不在她身边，你必须替我们照顾好她！”
“好。”
“还有，不准再像今天这样欺负她了！”
“好。”
母亲滔滔不绝，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叮嘱着。
“雪见睡觉喜欢踢被子，晚上你得多看着点……”
“她肠胃弱，生冷油腻的东西不能多吃……”
“她从小就不喜欢动脑子，你主动点、直白点……”
“她喜欢……”
声音絮絮叨叨，将女儿生活中的琐碎习惯、喜好厌恶都倾倒而出，好似女儿要嫁人一样。
星谷雪见再也承受不住，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后崩溃的悲鸣……
“我早就不踢被子了……”
原来……他们没有死。
原来……他们知道这一切。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父母的视线早已穿过一片片山峰，一条条河流，时时刻刻注视着她……
过往父母陪伴的画面，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过……
母亲叮嘱了好一会儿，才万分不舍地将『星谷雪见』交到『公上久』手中。
星谷雪见仰起头，正好看到了父母同时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昏睡中的『星谷雪见』一眼。
他们的目光，好似穿过时空，投在了星谷雪见的身上。
随后，他们互相搀扶着，渐渐转身往玄关外走去。
回忆画面到这里便结束了，但星谷雪见却仍看着父母背影，泪水无声地流下，肩膀微微耸动，低声呜咽着。
不知过了多久，公上久走到星谷雪见身边，抬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星谷雪见没有回头，肩膀继续颤抖，声音带着哭腔：“这又是……你的什么把戏？”
“是真的。”
闻言，星谷雪见身体一顿，随后便是短暂的沉默。
突然，她骤然转身！
双手用力狠狠一推——公上久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向后踉跄几步，跌倒在地。
不等他有任何动作，星谷雪见已欺身而上，膝盖牢牢压住他的腿，整个人坐在他身上，将他死死压制住。
她眼眶通红，脸上泪痕未干，却努力摆出凶狠又委屈至极的表情，死死瞪着公上久：“那我爸妈他们现在到底在哪？！”
公上久迎着她红肿的双眼，抬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具体，那里！？”星谷雪见立刻追问，身体前倾，压迫感十足。
这次，公上久沉默了。
“不说算了！”等半天不见回应，星谷雪见重重哼了一声，一股无处发泄的憋闷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她猛地低下头，像一头愤怒的小兽，毫无征兆地张口就向公上久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下去！
“嘶……”尖锐的疼痛让公上久瞬间皱紧了眉头。
松开嘴，星谷雪见的声音带着报复后的倔强，继续问道：“那你杀的那两个人呢？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该死之人。”公上久揉了揉被咬得刺痛的肩，再次打了个响指，“我只不过是把他们对别人做过的事，在他们身上重演了一遍。”
两张纸落在星谷雪见手中，她目光快速扫过纸上那两人罄竹难书的罪行记录，脸色冰冷，眼神却缓和了不少。
她心中的担忧也逐渐消失。
“为什么他们会变成我父母的样子？”不待公上久回答，她又追问道，“跟卯美一样？”
“嗯。”公上久轻声应道。
得到回答，星谷雪见又哼了一声。
她将两张纸扔在一旁，俯下身，双手猛地捧住公上久的脸颊，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公上久微微一怔。
“到底是什么东西……”星谷雪见紧紧盯着公上久的眼睛，仿佛要刺穿他的灵魂，“逼得你要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公上久心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料到平时大大咧咧的星谷雪见会问出这个问题……他有那么明显吗？
公上久表面上不动声色，沉默以对。
“回答我！”
星谷雪见用力捏住公上久的脸颊，表情冰冷，神色不满。
良久，公上久才抬起眼，迎向她灼灼的目光，缓缓开口：“现在……还不是时候。”
公上久按住星谷雪见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开，试图起身：“好了，外面还等着我们呢。其他问题，等离开了这个世界再……”
他还没说完，四周的景象骤然扭曲——客厅、雪见的卧室、游乐园、电玩城、玉龙武馆、酒店、比赛场地……
如同疾速掠过的画卷，在眼前疯狂切换。
最终，场景定格在一片幽深的树林之中。
公上久心头一沉，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
回忆，不应该继续前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