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午未闻钟星星的泡沫

第三十六章 撇清关系

失踪?

李闻溪微微皱眉,前朝的育婴堂仅算个披着官办外衣的民间机构,管理混乱,真有孩子死在里面,也无人追究。

如果那个男孩早就死了,夏氏大可以直接也说病没了,她特意强调失踪,其内里还有别的缘故吗?

夏氏是个人精,她立刻就明白了李闻溪对这个失踪的男孩很感兴趣,连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那孩子被送来时,包被很新,针脚细密,一看就知道是用心做的。”

她解释道:“一般扔进育婴堂的孩子,要么父母都不在了、亲族无人愿意抚养,要么就是家里穷到活不下去,养不起多余的嘴,还有极少数的,就是未嫁的姑娘生的,家里嫌丢人,索性丢了了事。”

“在育婴堂里做久了,就能看出些规律来,家里穷得饭都吃不起的,孩子基本破布一裹,没良心的直接丢到河里。能放到我们门口的,都是原本舍不得孩子的。”

“我们当时还说,这八成是哪个大姑娘生的了,自己再舍不得,家里的人肯定也容不下,这才想着为孩子谋条生路。”

“这个男孩长得不错,唇红齿白,不爱哭闹,我们几个帮佣的都愿意带他,连米汤都特意打最上面稠一点的喂他吃。”

“那天一大清早,我值夜迷迷糊糊起来,想着先把几个孩子喂了,第一个准备去抱他,这才发现,他的小床空了。”

“天色尚早,其他帮佣还不到上工的时辰,我里里外外哪都找遍了,根本没这孩子的身影。”

“他丢得蹊跷,是以这么多年来,我记忆犹新。”夏氏叹息一声:“想想那些孩子,能活下来都得靠命大,唉,都不记得有多少死在里面了,造孽啊!”

林泳思没想到李闻溪这一天收获颇丰,心情大好:“之前闻溪就通过尸首上的伤痕推断,此案的凶嫌应为两人所为,看样子,就是这两人了。”

二十年前钟家村惨案的幸存者,一个已经成年的,还有一个正在襁褓之中的。

成年的那个,不知因何原因,事发时并不在村里,逃过一劫,然后回来后又辗转找到了幸存的婴孩,将他偷偷带走,抚养长大,二十年后,两人携手报仇。

推断得倒是没问题,问题是,贺振哲与当年的灭门案到底有何关联?钟氏只不过回娘家省亲,母子二人没被杀害,就成了凶手恨他们的理由吗?

凶手的作案动机,依然不算明确啊!死者之间的联系,他们还是没找到。

“诶,你啊,哪都好,就是把这差使看得太重要了,案子是查不完的,你既请了假,便该走亲访友便走亲访友,等再过两日,此地事了,我也要回淮安了。”

“怎的就你二人出行呢?方老先生呢?他没跟你们一起吗?”现在去往徐州府的路上,虽然多数时间太平,但万一呢?万一遇到个坏人,两个文弱书生可是要吃亏的。

怎么没让会武的跟着呢?方老先生似乎武艺不错,不然也不会被杜府聘用。

既以后还要在淮安混下去,与方士祺的关系早晚还要被摆在明面上,李闻溪一时间想不出合理的理由解释,最终只得装作很失落的样子,委屈巴巴地说:“大人,他不是我外祖,我们认错人了。”

“什么?”林泳思大吃一惊,这亲人还有能认错的可能吗?李闻溪今年已经十五了,就算前朝亡了之后,她因战乱与家人失散,当时也有六七岁光景,总不至于连外祖都不认得吧?

更何况,还有薛丛理呢,他也不认得自己的舅父了?

薛丛理只恨自己少生了两只手,没及时捂住李闻溪的嘴。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掩盖啊我的公主殿下!方士祺那死老头子还对此事一无所知呢,咱们就先信口开河了,万一那老小子再胡说些别的,两相对不上,岂不是问题更大?

为毛查案时脑子好用得像包青天在世一样,碰到别的事,又犯起了糊涂呢?

林泳思是他们的直属上官,以后必定要长长久久地相处的,他了解得越多,谎言就越有被戳穿的可能。

但是李闻溪已经说出口了,薛丛理只能在一旁帮忙找补:“当年,我与表姐都在京城生活,可外家却离得远,家里亲戚许久未见,认错也很有可能。”

“那你们是怎么确定认错人了呢?”明明之前他看到这三个人之间的关切不似作假啊,杜府被抄之时,他们还为方士祺奔走呢。

“唉,在一起生活得久了,很多细节都对不上,便是连我母亲的生辰,他记得都是另外的日子,渐渐的,我们都反应过来不对了。”

“是啊,我虽年幼,但是对父亲母亲的名姓、生卒都还是记得的。后来我们坐下仔细复盘,三方印证,这才发现闹了乌龙。”

“方老丈也有个女儿嫁进了京城,同样也有个外甥在京城讨生活,而我母亲也姓方,外祖家与方老丈是同一处。”

“许许多多的巧合凑在一起,让我们以为彼此是亲人,后来发现不是,除了难过就是惋惜了。”

“大概率,我们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大家这么多年抱有的希望,最终变成了一场空。”

李闻溪低声说:“是我痴心妄想了,总想多个亲人疼爱,唉,还不如当初没有遇见,也不至于现在如此失落。”

“也正因如此,我们此行,才走得如此缓慢,万一再是个乌龙,并非我的亲人,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林泳思渐渐接受了李闻溪的说辞,他认为对方没有骗他的必要,毕竟谁是她的亲戚都无所谓,自己也不会与他们有什么接触。

他有些同情眼前这小小少年,他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都好好活着,父兄还在战场建功立业,林家蒸蒸日上,他从来没有体会过骨肉之间,生离死别的痛苦。

“唉,你莫太伤心,老天爷总不会耍你两次,此番前去徐州,定能找到血脉相连的亲人。”林泳思有些嘴拙,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你个促狭鬼,看以后万一漏馅了,你要怎么再圆回来!”薛丛理戳了戳李闻溪的额头,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