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朱雄英的谋略与田产隐匿手段
“不错，不错！很像样子！”皇帝朱元璋道，“刚刚雄英说你已经是朝天宫的高功大法师了？大父平时忙于国事，你又总是住在朝天宫。”
“咱记得从前年你就一直跟着朝天宫的道长去做法事，咱以为你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咱们朱家还出了一个大法师！”皇帝朱元璋道，“咱这次要派雄英去一趟江西！”
“雄英说他去跟龙虎山斗法，不如带上你这个大法师去！”皇帝朱元璋道，“当然这要看你的意思，你愿不愿意去？”
“咱是想着，你跟朝天宫的道士们学了不少，如今也是穿着紫衣道袍的大法师了。”皇帝朱元璋道，“想来朝天宫里除了你的师父孙道长，也没有别人能跟你切磋了吧？”
“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去龙虎山跟他们切磋切磋！”皇帝朱元璋道，“你说呢？咱不强制，你愿意就去，不愿意咱也为难！”
“大父，这还叫不为难！”朱雄英站出来为朱允炆说话，“允炆都被你架在火上烤了！”
“说的什么话！”皇帝朱元璋瞪了朱雄英一眼。
“大父，我愿意去！”朱允炆道。
“真的，你可不要说违心的话。”皇帝朱元璋道，“咱是想着你跟雄英一起去，可最终去不去还要看你。”
“我真的想去啊！”朱允炆一脸真诚道，“我听说如今的龙虎山掌教张宇初不仅精通道家，还懂儒家和佛教！”
“之前父亲的先生宋濂还称赞他‘颖悟有文学，人称为列仙之儒’。”朱允炆道，“我很喜欢他对《太上洞玄灵宝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的理解，可以说是隐隐有三教合一的意思！”
“元始道之元神也，宝珠即心也，儒曰太极、释曰圆觉，盖一理也。”朱允炆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皇帝朱元璋道，“大父，我真想要去跟他切磋切磋！”
“这……这怎么一听，你还有点颇为崇拜这个张宇初啊？”皇帝朱元璋顿时觉得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这要是让朱允炆跟着去了，这不是帮倒忙了吗？
“既然……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咱还是觉得你不去为好！”皇帝朱元璋道，“朝天宫……这朝天宫水平高的道长也不少，一抓一大把啊！咱不一定非得去龙虎山啊！”
一旁的吴庸一直默不作声，实际上憋得很难受，想笑又不敢笑。没想到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朝天宫的紫衣大法师居然是龙虎山天师的狂热粉丝。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毕竟龙虎山一脉在道教里是魁首、翘楚。这朱允炆只是对于龙虎山第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十分欣赏，但是在江西的地界，老百姓们可是对张天师那可是无比崇拜，可以说在江西的地界上，那鹰潭龙虎山张家那就是江西的土皇帝。
“干嘛不让我去了？”这下子换朱允炆不乐意了，“刚刚说好的可以去，大父怎么变卦了？这可不成！”
“咳咳——”吴庸有些忍不住了，装作咳嗽了两声。
“怎么了？”皇帝朱元璋不耐烦道，“没喝水还呛着了？”
“陛下，臣先回去等着消息。”吴庸道，“就先不打扰陛下、太孙还有皇孙殿下了！”
“嗯！你是该回去了！”皇帝朱元璋没给吴庸好脸子。
但是吴庸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立刻撒丫子走人，这八卦自己也听到了，要是再不撤退，可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咱不是想着你去龙虎山跟那张宇初斗一斗，你倒好，成了人家的拥趸！”皇帝朱元璋道，“这……这咱还怎么放心让你去啊？”
“大父，我只是觉得张宇初的一些见识跟我的见识是英雄所见略同而已！”朱允炆道，“大父要是让孙儿去给龙虎山上眼药，那孙儿自然也是尽心尽力为大父办好这件事情！”
“真的？”皇帝朱元璋听了先前朱允炆的话，也有些犹豫了。毕竟说是一出，做是另外一出。
“大父、允炆你们俩不要再计较了！”太孙殿下朱雄英道，“我倒是觉得就让允炆以崇拜张天师为由头去龙虎山就很不错！”
“你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皇帝朱元璋看向一侧的朱雄英道，“赶紧说出来！”
“大父，无非是想让龙虎山张家乖乖配合交出隐匿的田产！”朱雄英道，“但大父也不想让人家咱们跟龙虎山撕破了脸，毕竟当年龙虎山还是顶着张士诚和陈友谅的压力，选择了支持大父，也算是有从龙之功！”
“可大父也明白，他们实际上除了献上那一张‘天运有归’符，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朱雄英道，“一张符就让舆论导向了大父，大父是既服又不服，所以才会取消了‘天师’的称号。”
“但打一棍子就要给一个甜枣，大父这才赐下了‘永掌天下道教之事’几个大字！”朱雄英道。
“嗯！是这样的！”皇帝朱元璋道，“所以这才是犯难的地方！”
“所以啊，即便是允炆以对他崇敬的名义去交流，也能达到大父想要的效果！”朱雄英道，“我就问大父和允炆一个问题，如果是辩论修行、炼丹或者是符箓的问题，龙虎山能不能输？”
“龙虎山当然不能输，这要是一输了，传出去岂不是坏了龙虎山的名声！”皇帝朱元璋道，“朝天宫那只是朝廷建立的一个负责管理道教的一个机构，压根没有什么底蕴。要是龙虎山输了，还是在江西地界上输了，那他们经营了几百年的声誉和脸面可就挂不住了。”
“可他们会输吗？人家几百年都是修道的，岂会被这种问题难住？”此时，皇帝朱元璋看着朱雄英提出了这个问题。
“可不服龙虎山的道士有的是！”朱雄英眼珠子滴溜一转，这坏心思就计上心来。
“哎哟，你这真是一肚子坏水啊！”皇帝朱元璋道，“还好你老朱家的种，这要生在咱当年起事的时候，咱还真对付不了你！”
“你是想让其他道教的山头和门派想出一些问题，然后拿去为难龙虎山？”皇帝朱元璋道，“然后找一个由头，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到时候龙虎山就是骑虎难下！”“是要保住百年大计，还是为了眼前隐匿的田产让祖宗们几百年经营的基业开始凋敝！”皇帝朱元璋细细琢磨着，看向朱雄英道，“你是不是这样打算的？”
“大父英明神武，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大父，我还没说出计划，大父就已经了然于心了，我实在是佩服！”朱雄英开始了一番停不下来的彩虹屁。
“好了！”要是别人给皇帝朱元璋拍马屁，他可能不受用，但是自己的孙子拍自己的马屁，那还是十分受用的。
“到时候在找一找其他门派的代表一起去，来一出我专门给二叔定制的话本里那一段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朱雄英道，“我想他们会知道如何选择的！”
“那去江西的日程就缓上几天，先让人去收集收集能难住龙虎山的问题！”皇帝朱元璋道，“正好今天收到了来信，老五就要来了！你跟他详细讲一讲小浪底工程。”
“好！”朱雄英应下之后，奉天殿里也就没有其他要紧的事情了。
于是，朱雄英与朱允炆就离开了。
半个月之后，朱雄英与朱允炆兄弟二人正式上路。
十三天之后，朱雄英与朱允炆俩兄弟到达了江西南昌。
客栈里，吴庸开始给朱雄英和朱允炆兄弟二人开始科普，这些人隐匿田产都有哪些手段。
“太孙殿下、皇孙殿下！”吴庸给他们俩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开口道，“这隐匿田产大致分为这几种手段！”
“这第一种就是寄名田！”吴庸道，“顾名思义，寄名田就是将自己实际拥有的土地登记在他人或者是一些庙宇、道观、官员的名下。”
“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官府的赋税和徭役，但是这些土地名义上属于被‘寄名’的人，实际上还是由原先的主人控制着。”
“当然也会给寄名之人一些相应的好处，毕竟天下没有赔本的买卖。”
吴庸刚说完，朱雄英就放下手里的茶杯道，“所以，龙虎山的道教完全可以通过收受信徒的方式，让这些所谓的信徒们自愿‘捐赠’出他们手里的土地，将他们全都寄名在龙虎山道教的手里，是这个意思吗？”
“太孙殿下真是一点就通！”吴庸继续道，“不过还要补充一点！”
“他们将手里的土地‘捐赠’给龙虎山道教，这样通过龙虎山张家的庇护，将这些原本的民田变成了宗教用地，这才是得以免除赋税的根本！”
“龙虎山是修道之地，不事生产，所以实际上这些宗教用地还是继续由他们种植粮食。”朱雄英道，“是这样吧！”
“嗯！”吴庸点头同意，然后继续道，“这第二种隐匿田产的方法叫做‘过割术’！”
“这也不难理解，‘过割’就是买卖交易的意思，放在这里就是买卖田产。”吴庸顿了顿道，“这‘术’就是搜短的意思，这里特指非法的手段！”
“所以过割术的意思就是在买卖田产时，使用一些合法漏洞或者非法手段，让田产变成免税的土地！或者是少交许多税粮的操作。”吴庸道。
“那我就明白了！”朱雄英道，“我熟读《大明律》，我看无非就是以下几个手段！”
“若说合法流程，那就是买卖双方向当地的官府申报，变更鱼鳞册和黄册，进行买卖交易。”
“若说非法，那无非是不向官府献贿，私下里完成土地转移，逃避契税。”朱雄英道，“这是一种！”
“再无非就是通过伪造文书来实现隐匿田产。篡改田契的日期和亩数。”朱雄英想了想道，“当然这几种都少不了贿赂官吏！”
“买通官吏后，让负责管理鱼鳞册和黄册的官员，不对变更的田产进行更新就可以！”朱雄英道。
“是的！”吴庸道，“而且相较于普通地主，龙虎山道教这种道观也好，庙宇也好，他们可以直接将过割来的民田变成祭祀用地，这样一来就不必少交税，而是不用交税了！”
“再有一种常用的手段，叫做移丘换段！”吴庸继续给俩人说着这些隐匿田产的方法。
“四两拨千斤？”朱雄英道，“是这个意思吗？”
吴庸点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是以小博大的手段！”
“土地登记在册是有规制的，最小的土地计量为‘丘’，这相对大范围的土地就叫做‘段’。”吴庸道，“这移丘换段，就是将高赋税的田地改为低赋税的田地，或者是无赋税的土地！这就叫做篡改丘号。”
“高赋税田地，低赋税田地？”朱允炆其实不太能理解，他开口道，“难道收税还有很多区别吗？”
“当然有了！”朱雄英道，“同样是一亩地，一块地处平原且十分肥沃的土地和一块地处山地十分贫瘠的土地，你觉得哪一个粮食产出量更多啊？”
“原来如此！”朱允炆恍然大悟，“龙虎山的道士完全可以把山上几乎难以产出粮食的山地跟山下那肥沃的土地来一个对调，这样一来全是几乎产不出多少粮食的山地，也就可以减少交税，甚至是可以不用交税了！”
“是这样的！”吴庸道，“陛下虽然推出了鱼鳞图册和黄册制度，想要精准的掌握田地的亩数和人口，但到了
“正因为有这样一系列问题的存在，所以清丈土地可以说是十分困难！”吴庸道，“如果不能抓住龙虎山的软肋让他们乖乖就范，实际上我们很难查出到底隐匿了多少田产。”
“为什么？”朱允炆再次发问，“难道测量不出来吗？”
“江西地形复杂，鱼鳞图册又存在真假不一的情况！”吴庸道，“步弓测量也会存在虚报步数的情况！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擒贼先擒王，直接让龙虎山就范，其他人也就会乖乖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