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权衡利弊

当扶楹和落蘅赶到时,就嗅到了血腥味,以及一道压抑的啜泣。

她眉尖一蹙,看着部落空地上偌大的兽人尸体。

那是一尾偌大的鲸,不过,他身躯上的皮肉都没了,近五米高的骨架上渗着血丝,雪花簌簌而落,遮掩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却仍令人不适。

落蘅看到这样的场面,脸色惨白,握着扶楹的手也紧了紧。

他不喜欢血腥味,也不喜欢暴力,成为兽人后,他第一个接触的就是“扶楹”,后者不是好人,可他没想过,兽人与兽人之间的相处,在极端环境下,竟会如此残酷。

扶楹脸色难看,手臂微扬,一阵劲风将围绕在鲸鱼尸体周围的兽人掀飞出去。

“啊——”

一声声惨叫声响彻,让北山部落的兽人们如临大敌。

当看到从积雪中走出的扶楹和落蘅时,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面色大变。

尽管有人没见过扶楹,可北山第一次美雌的名头却听过,眼前这个雌性,单是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发热,而她身边的九星纹兽人,也更加确认了她的身份。

“扶楹!是扶楹和她的雄性——”

尖啸声响彻了驻扎地,很快,就有主事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些部落混杂在一起,虽然要一同前往三角海域,但抉择不出一个领头人,自然是几个不同部落的首领共同理事,四个雄性,一个雌性。

“巫女大人!巫女大人救我——”

在营地格外混乱时,人群中,有人高声嘶吼。

扶楹循声望去,就见一名大鱼族的兽人被紧紧捆在巨石上,裸露的皮肤上都是被鞭打出来的伤痕,许是亲眼看着同族成为他人口中食,神色已经有些崩溃了。

落蘅身影如疾风一般,将被捆缚的大鱼族兽人给救了出来。

扶楹冷冷看着几个走出来的兽人首领,杀意从眼底一闪而逝。

“巫女大人!他们杀了鲸幻!”兽人获救,来到扶楹身边立马声嘶力竭地喊着。

他整个人都有些癫狂,嘶哑的哀嚎混着血腥味喷涌而出,他看着空地上熟悉,却七零八落的兽人尸体,胃液翻江倒海,直接跑到一旁剧烈地呕吐起来。

几个兽人首领绷紧肌肉,警惕地盯着扶楹。

他们身后的兽人们更是眼神瑟缩,不自觉后退几步,神色间都有些恐惧。

这可是九星纹兽人!上一次黑鳄沼泽大战的惨状至今在几个部落中流传,堆砌如山的尸骸仿佛就在眼前,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兽人,可那些九星纹兽人却一个都没杀死!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的兽人首领排众而出,粗粝的声音里压着怒火。

“扶楹,去三角海域的路可不止一条,我们虽然没有同行,但理应互不侵犯!你突然闯过来,抢走我们的猎物,是想再掀起一场血战吗?”

说话间,他布满疤痕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神极为狠戾。

落蘅紫瞳冷漠地盯着他,低声道:“是他,那个霸王龙兽人。”

扶楹扯了下红唇,还真是冤家路窄。

黑鳄沼泽的账,今日倒是能一并清算了。

她连眼风都未曾扫向那戾气横生的霸王龙兽人,手腕一翻,纤影已如鬼魅掠出。

寒芒乍现,裹挟着灵气的锋利刀刃轻描淡写就划过了对方的咽喉,那坚硬至极的兽人皮肤,此刻如同脆弱的绢纱,应声而裂。

“咕……”霸王龙兽人瞳孔一缩,喉结血线不断冒出血液,他只来得及伸手捂住,下一瞬,瞪大眼,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在了积雪中,滚烫的血液流淌而过,蜿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嘶——”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倒抽冷气的声音,几个兽人首领更是牙关打颤。

他们有些不敢置信,虽然早就听说过扶楹的厉害,可看她毫不费力,亲手杀了他们中最强大的霸天,还是让他们面如金纸,寒意顺着脊椎窜上了天灵盖。

这意味着,扶楹同样能毫不费力,杀了他们。

黑鳄沼泽的可怕传说,并未夸大过。

九星纹兽人是厉害,可能驾驭这么多九星纹雄性的雌性,会简单吗?

她可是心脏能硬抗骨刀的存在,杀不死,和她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剩下的四个兽人首领浑身战栗,甚至不敢抬头与扶楹对视。

一旁的大鱼族兽人看的心里痛快至极。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黑鳄沼泽的事,就此作罢。”

“不过,你们若是再对我们这边的兽人下手,就莫要怪我,将你们尽数杀了,扒皮抽筋,相信有你们提供的皮毛,大家能舒舒服服度过寒季的风雪。”

扶楹狭长的眸子扫过众人,带着些淡淡的冷。

她凛冽目光所及之处,兽人们齐刷刷后退半步。

话落,扶楹转向空地上的兽人尸体,轻声道:“把人带回去。”

落蘅轻轻颔首,藤蔓蔓延而出,缠绕残破不堪的兽人身躯,在雪地上拖曳出血路。

*

回到部落,大鱼族兽人们看着支离破碎的族人尸体,都陷入悲恸的混乱,啜泣与怒吼交织在一起,有人跪在雪地里,徒手挖掘冻土,想要将族人掩埋。

扶楹把事情交给落蘅,独自转身回了帐篷。

澹月进来时,带来一阵清爽的凉意,驱散了帐篷里淡淡的血腥味。

他单膝跪在扶楹面前,蔚蓝的长发流淌,温热的手掌覆着她紧绷的手背,轻声道:“你的手在发抖,不舒服?”

扶楹摇了摇头,轻舒了一口气:“只是觉得,兽人生存法则太过残酷。”

她不知道留下那些北山部落的兽人是否是正确的,黑鳄沼泽的事,足以让她将他们尽数绞杀,但这样大规模的屠戮,是否会引起什么连锁反应?

在知道兽人大陆真的有兽神后,在命运被驱策的强烈排斥中,她同样有些不安。

这样的情绪对她来说很稀罕。

第一次,她没有考虑未来的养老生活,而是害怕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后,会提前离开这里,她在担心,,她在……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