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青铜碑下的密文
二道白河往北三十里的老林子里,积雪没过膝盖。陈青山踩着前面雪貂留下的爪印,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冰层碎裂的脆响。那日苏跟在后面,不时的回头张望——自从离开观测站,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快到了。"陈青山指着前方突兀的岩石群,"祖父说青铜碑就在石阵中央。"
雪貂突然停住,浑身毛发炸起。陈青山蹲下身,发现雪地上有新鲜的足迹——不是人的脚印,更像是某种金属器械留下的三角形压痕。
"海东青的人来过了。"那日苏检查足迹旁的黑色粉末,"是硫磺混着铜屑,他们用来防野兽的。"
岩石群围成一个天然的祭坛。中央本应立着青铜碑的位置,现在只剩一个两米深的土坑。坑底散落着青铜碎片,每一片上都有被利器刮擦的痕迹。
"有人把碑文拓走了。"陈青山跳进土坑,捡起一块较大的碎片。借着月光,能看到碎片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满文,还有几个汉字:"天门非门,人心即..."后面的字断了。
雪貂突然窜上坑沿,冲着西北方发出"咯咯"的警告声。陈青山刚抬头,三支弩箭就破空而来!箭头上绑着的铜哨发出刺耳的鸣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瘆人。
"趴下!"那日苏拽着陈青山滚到坑底。弩箭在头顶相撞,炸开一团绿色的烟雾。烟雾中浮现出七个模糊的人影,摆着不同的攻击姿势。
"是幻影箭!"陈青山屏住呼吸,"烟雾有毒!"
岩石上传来金属的碰撞声。六个穿白色伪装服的人呈扇形包围了土坑,每个人胸前都别着一枚青铜鹰徽。领头的是一个驼背老者,手里拿着一把造型古怪的青铜弩。
"陈家的娃娃。"老者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把《镇山录》交出来,饶你不死。"
陈青山注意到老者的右手完全金属化了,皮肤下可见细密的青铜脉络——和观测站里那些实验体一模一样!
"海东青的残党?"那日苏悄悄往硫磺粉里掺雄黄。
老者怪笑着举起青铜弩:"我是藤原大人的影子武士,昭和十六年就守在这儿..."他金属化的右手突然伸长,如鞭子般抽向了土坑!
陈青山挥剑格挡,金铁交鸣声中火星四溅。老者的金属手臂灵活得不像话,转眼间又攻来三次。那日苏趁机撒出硫磺粉,却被另外五个敌人用铜镜反射回来。
"没用的..."老者扯开衣襟,露出胸口嵌着的青铜盘,"这里的矿脉早被我们改造过..."
青铜盘突然射出绿光,照在土坑里的碎片上。所有碎片腾空而起,在空中拼成一个残缺的碑文。陈青山胸口的七颗朱砂痣同时发烫,碑文上的满文竟在他眼中自动翻译成汉字:"...七情为锁,六欲为钥..."
老者见状大喜:"果然是钥匙!"他的金属手臂突然暴长,直刺陈青山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雪貂从侧面扑来,利爪划过老者的咽喉。黑血喷涌而出,却不见老者倒下——伤口处伸出的不是血管,而是青铜丝!
"我早不是活人了..."老者狞笑着抓住雪貂。就在他要下杀手时,土坑里的青铜碎片突然全部立起,如飞镖般射向敌人!
五个持镜人来不及反应就被碎片贯穿了眉心。老者用金属手臂格挡,却被最后一块碎片击中胸口的青铜盘。盘面裂开的刹那,整个岩石群突然震动起来!
"你触发了禁制!"老者惊恐后退。地面裂开无数缝隙,每个缝隙里都伸出青铜锁链,如活物般缠向众人。
陈青山感到有股力量牵引着自己。他鬼使神差地举起镇山剑,剑尖指向空中残缺的碑文。碑文立刻投射出放大十倍的虚影,照在岩石群上——那些看似天然的纹路,竟然组成一个巨大的镇山印!
锁链遇到光影立刻软化。老者却没那么幸运,被七八条锁链同时缠住,金属身躯开始扭曲变形:"不!藤原大人答应过我永远不..."
话未说完,整个人就被锁链绞成废铁。青铜盘滚落在地,里面掉出一张发黄的照片:年轻的藤原玄斋站在青铜门前,门缝里伸出的黑雾凝成一个模糊的"陈"字。
震动渐渐平息。雪貂叼着青铜盘跑回来,陈青山接过后发现盘底刻着坐标:"北纬42°,东经128°"——正是长白山主峰的位置!
"他们在主峰也动了手脚..."那日苏翻着老者的背包,找出卷硝制过的人皮,上面刺着精细的地图,"看这个!"
人皮地图详细标注了长白山七处矿脉的走向,每处都画着一个小棺材图案。最令人不安的是主峰位置的红叉旁,写着一行小字:"昭和十七年埋藏,七三一部队特别制"。
陈青山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祖父的怀表。打开表盖,内侧刻着极小的长白山地形图,七个红点位置与人皮地图完全一致!
"祖父早知道..."他摩挲着怀表,"这是要我们按图索骥?"
雪貂这时突然竖起耳朵,警惕地望向东南方。片刻后,林子里传来参帮特有的鸟哨声。阿木带着三个参帮汉子气喘吁吁地跑来:"陈大哥!郎婆婆让我们接应你们!"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那日苏狐疑地问。
阿木亮出手腕上的红绳:"跟着雪貂的足迹..."话音未落,雪貂突然暴起,一爪划破他的衣袖——露出的手臂上赫然纹着黑鹰图案!
"小心!"陈青山剑光如电。假阿木敏捷后翻,同时甩出三枚烟幕弹。等烟雾散尽,四个"参帮子弟"早已不见踪影。
"是易容术。"那日苏捡起地上的人皮面具,"海东青的人一直在监视我们。"
雪貂咬着陈青山的裤腿就往北拽。跟着它走出半里地时,竟在棵枯树下发现了昏迷的真阿木!年轻人后脑肿着大包,怀里却死死抱着一个皮囊。
"是...是郎婆婆给的..."阿木醒来第一句话就说,"她说...主峰脚下的温泉眼..."
皮囊里是一把青铜钥匙和七枚铜钱。钥匙柄上刻着"心锁"二字,铜钱则分别铸着"喜、怒、忧、思、悲、恐、惊"七个字。
"七情铜钱..."陈青山想起碑文上的话,"难道要用心锁配合七情才能..."
雪貂这时突然窜上树梢,冲着主峰方向发出急促的叫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主峰上空不知何时聚起团绿云,云中隐约有建筑物轮廓时隐时现。
"海市蜃楼?"阿木揉着眼睛。
"是天门倒影!"那日苏脸色煞白,"有人在强行召唤!"
陈青山握紧青铜钥匙,钥匙突然变得滚烫。七枚铜钱自动飞起,绕着他旋转。每转一圈,主峰上的绿云就浓了一分。
"来不及了..."他收起铜钱,"必须赶在子时前到达主峰!"
阿木解下背上的包袱:"这是郎婆婆准备的。"里面是七套参帮的雪地伪装服,每件内衬都缝着辰砂符咒,"她说能防矿毒。"
换上伪装服后,七人沿着兽道向主峰进发。越往上走,积雪中的铜绿色越明显。到海拔两千米处,裸露的岩石表面已经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孔中渗出粘稠的黑液。
"矿脉在苏醒..."那日苏用树枝挑起了一滴黑液,树枝瞬间被腐蚀出七个小孔,"和观测站的情况一样。"
雪貂突然停下,警惕地盯着前方雪堆。陈青山示意众人隐蔽,自己悄悄摸过去——雪堆后躺着一具穿防化服的尸体,面罩破碎的脸上长满青铜瘤。尸体手里攥着一本工作日志,最后一页写着:
"实验体7号失控...青铜门吸收了三名队员...藤原长官说钥匙在陈..."
日志夹层里掉出一张老照片:穿着白大褂的藤原玄斋站在青铜门前,门缝里伸出的黑雾凝成一只人手,正搭在他的肩上。照片背面印着"昭和十七年,七三一部队特别研究班合影"。
"他们当年真的打开了门..."陈青山把照片给众人看,"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阿木突然指向山脊:"那儿有人!"
五百米外的雪坡上,七个穿白衣的人正呈扇形前进。即使隔着风雪,也能看出他们动作僵硬得不似活人。领头的高举青铜幡,幡上黑鹰图案在绿云映照下栩栩如生。
"是海东青的七曜使!"阿木声音发颤,"听韩把头说,他们每个都融合了部分矿妖..."
陈青山数了数铜钱:"正好七枚。"他分给每人一枚,"遇到危险就含在嘴里。"
接近主峰时,气温反常地升高。积雪融化成溪流,露出下面赤红的土壤。雪貂变得焦躁不安,几次想咬住陈青山裤腿往回拖。
"前面就是温泉眼。"那日苏对照地图,"但地形和图上不一样..."
本该是温泉的位置,现在矗立着座水泥建筑。墙体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青铜结构。门楣上"七三一部队特别研究所"的字样还依稀可辨。
"是当年关东军的实验室!"阿木惊呼,"郎婆婆说早被炸毁了..."
七曜使在建筑前列阵,青铜幡插进地面。幡面无风自动,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绿云中的建筑虚影越来越清晰,竟与实体的研究所逐渐重合!
"他们在同步虚实!"陈青山想起天池祭盘的原理,"必须打断仪式!"
他刚冲出掩体,研究所的铁门突然洞开。黑雾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吞没了七曜使。雾中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等黑雾稍散,原地站着七个金属巨人——每个都由无数青铜碎片拼接而成,胸口嵌着写有"喜怒忧思悲恐惊"字样的铜镜!
"七情傀儡..."那日苏声音发抖,"他们把矿妖和执念融合了..."
喜傀突然抬手,一道绿光射向众人藏身的岩石。石头瞬间熔化成岩浆状。陈青山急中生智,将"怒"字铜钱弹向喜傀。铜钱击中铜镜的刹那,喜傀突然抱头惨叫,身体像蜡一样融化!
"铜钱克制同属性傀儡!"陈青山立刻分配目标,"阿木带人对付'忧思悲',我和那日苏解决'恐惊'!"
混战中,陈青山发现每个傀儡的攻击方式都对应其名——"恐"傀能让对手浑身僵直,"惊"傀则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那日苏的"思"字铜钱精准命中思傀的铜镜,后者立刻陷入呆滞,开始绕圈行走。
最后一个"惊"傀倒下时,研究所突然传出机械运转的轰鸣。屋顶裂开,升起一个巨大的青铜圆盘——与天池祭盘一模一样,只是中央嵌着一面黑色镜子。
"真正的祭盘..."陈青山胸口的朱砂痣灼痛难忍,"海东青把它藏在这里六十年!"
黑镜中浮现出藤原玄斋的脸。他金属化的嘴唇开合,发出电子合成般的声音:"陈君...你终于来了...最后的钥匙..."
祭盘开始旋转,七具傀儡的残骸被吸过去,在黑镜前重组成个三米高的金属巨人。巨人胸口有七个凹槽,形状正好对应七情铜钱!
"他要造终极傀儡!"那日苏想去抢铜钱,却被无形的力场弹开。陈青山试着投出"心锁"钥匙,钥匙在空中划出金线,直刺黑镜——
镜中的藤原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谢谢...最后的钥匙..."
心锁没入镜面的刹那,整个长白山剧烈震动。主峰上的积雪崩塌,露出埋藏多年的青铜结构——那根本不是山峰,而是一座伪装成山体的巨型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