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天门倒影

天池上空的绿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整个湖面映照成一面巨大的青铜镜。陈青山站在湖边的岩石上,臂铠的金光与绿光相抗,在雪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郎婆婆给的笔记在他怀中发烫,羊皮纸页间渗出细密的血珠。

"那七个人影..."那日苏眯起眼睛望向光柱,"是当年的守棺人?"

韩把头拖着金属化的右腿走来,手里拎着一个酒囊:"不像活人...也不像死人..."他灌了一口烈酒,突然将酒液喷向湖面——酒雾在绿光中竟然凝固成七个小人形状,与光柱里的人影一一对应!

郎婆婆用独眼观测着光柱角度:"不是真人,是执念化身。矿妖把他们对天门的执念实体化了。"

陈青山翻开笔记,找到祖父绘制的一幅草图:七个小人围坐在天池边,每个人胸口延伸出一条红线,汇聚到湖心的一个漩涡中。图旁标注:"七魄锁天门,一镜照长生。"

"我明白了。"他指向湖心,"天门不是门,是面镜子!那些探宝者要找的长生秘密,其实是..."

话未说完,臂铠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七道金光脱离铠甲,如箭般射向光柱中的人影。每道金光命中一个人影,湖面就多出圈涟漪。七圈涟漪交汇处,湖水突然下陷,露出一个直径三丈的青铜圆盘!

"祭盘现世了..."郎婆婆的声音带着敬畏,"六十年一次..."

青铜盘表面刻满蜂窝状纹路,正中央嵌着面铜镜。镜面不是平的,而是微微凹陷,像一只巨大的眼睛。绿光照射下,镜中浮现出七个模糊的场景:每个场景里都有个穿不同服饰的人,正对着某扇青铜门跪拜。

"是七处阵眼!"那日苏认出了其中一个场景里的冰湖,"他们在同步激活所有封印点!"

陈青山感到臂铠传来强烈的牵引力,像是要把他拖向祭盘。他奋力抵抗时,镜中的场景突然变化:七个画面融合成一个,显示出一扇顶天立地的青铜巨门,门缝里渗出粘稠的黑雾。更可怕的是,门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金属化的祖父!

"爷爷?"陈青山脱口而出。镜中的"祖父"似乎听见了,缓缓转身。那张金属面孔上,唯有眼睛还保留着人形,此刻正流下两行血泪。

郎婆婆突然跪倒在地:"陈大哥...你终究还是..."

镜中的"祖父"抬起金属手臂,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拇指扣无名指,其余三指伸直。陈青山立刻认出这是"封门诀"的起手式!

"他在警告我们..."那日苏拽住陈青山,"别靠近祭盘!"

已经晚了。青铜盘周围的湖水突然沸腾,七个金属人影从水下升起。它们没有五官,每张脸上都刻着一个数字,从"壹"到"柒"的排列。为首的"壹"抬起手臂,掌心赫然是镇山印的图案!

"是守阵傀!"郎婆婆挣扎着站起来,"当年七个守棺人留下的化身!"

七个金属人同时抬手,七道光束从它们的掌心射出,在空中交织成网。陈青山臂铠上的金光自动反击,却在接触光网的瞬间被吸收殆尽。更糟的是,光网开始收缩,像捕鱼般将众人逼向了祭盘。

韩把头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纹的参帮图腾:"带年轻人走!"他掏出一个牛角号猛吹,号声震得湖面泛起波纹。远处林子里立刻响起了呼应般的哨声——是埋伏的参帮子弟!

七个金属人似乎受到干扰,动作迟缓了一瞬。陈青山趁机冲向祭盘,臂铠重重砸在铜镜边缘。镜面立刻浮现蛛网般的裂纹,里面的"祖父"影像痛苦地捂住心口。

"住手!"郎婆婆惊呼,"你在伤他的魂!"

陈青山这才发现,自己每击打一次祭盘,镜中"祖父"的金属部分就蔓延一分。当裂纹遍布镜面时,"祖父"已经完全变成了金属雕像,唯有心口位置还保留着血肉——那里嵌着一块赤红矿石,与郎婆婆假肢里的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陈青山恍然大悟,"祖父把自己变成了最后的阵眼!"

七个金属人突然停止攻击,齐刷刷转向祭盘。它们胸前的数字依次亮起,每亮一个,铜镜的裂纹就愈合一道。当"柒"字亮起时,镜中景象骤变:青铜巨门缓缓开启,黑雾如潮水般涌出!

"天门开了..."那日苏的声音发颤。更可怕的是,随着黑雾弥漫,镜外的世界也开始变化——湖边的积雪染上青黑色,岩石表面浮现蜂窝状孔洞,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郎婆婆突然扑向祭盘:"必须关上镜子!"她的独眼里流出血泪,"用这个!"说着竟徒手挖出自己的青铜假眼,狠狠按在镜面的中央!

假眼与铜镜接触的刹那,整个天池开始剧烈震动。镜中的黑雾突然倒流,青铜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七个金属人同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身体开始崩解。

"不!"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湖面传来。陈青山转头,看见那个矮个子海东青成员站在水面上——不,是站在一层突然凝结的冰面上!他手里举着一个奇怪的装置,像是青铜罗盘与西洋钟表的结合体。

"时间控制器..."郎婆婆捂住流血的眼窝,"他们想定格天门开启的瞬间!"

装置上的指针疯狂旋转,铜镜的闭合速度明显变慢了。镜中的黑雾重新开始翻涌,甚至有几缕已经透过裂缝渗到现实世界,所过之处草木尽皆金属化。

陈青山想起笔记上的记载,突然冲向祭盘:"需要七把钥匙!"他看向自己的臂铠,"这就是为什么祖父把它分成七份..."

臂铠突然解体,重新化为七道金光。每道金光裹着一枚骨钉,精准刺入七个金属人胸前的数字。金属人剧烈颤抖着,一个接一个爆裂,每爆一个,铜镜就闭合一分。

当最后一个金属人爆炸时,铜镜终于完全闭合。天池上空的绿光骤然熄灭,祭盘缓缓沉入水下。矮个子手里的控制器"砰"地炸开,将他整个人炸飞到十丈开外。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天池。陈青山跪在湖边,看着臂铠重新凝聚在右臂上,只是光泽黯淡了许多。那日苏搀扶着郎婆婆走来,老人的眼窝已经不再流血,里面竟长出了一颗赤红的小矿石。

"结束了?"韩把头一瘸一拐地靠近。

郎婆婆摇头,指向恢复平静的湖面:"看倒影。"

众人低头,只见湖水中映出的不是他们的脸,而是七座青铜棺的影像。每口棺材上都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最中间那个赫然是陈青山的祖父!

"七棺镇魂阵还在运转。"郎婆婆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只要这世上还有人对天门心存贪念..."

陈青山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怀里的铜镜碎片。镜中不再是青铜门的影像,而是一张陌生的地图——图上标注着七个红点,连起来正是长白山的轮廓。最北端的红点旁写着三个小字:"海东青"。

"他们的老巢。"那日苏凑过来看,"在朝鲜边境?"

韩把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不再是血,而是青黑色的金属碎屑:"不...是在日本海上的..."话未说完,整个人就僵住了,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金属化!

"把头!"几个参帮子弟冲上来。郎婆婆检查后摇头:"矿毒攻心...没救了..."

陈青山看着完全变成青铜像的韩把头,突然意识到什么:"当年七个守棺人...是不是也..."

"自愿的。"郎婆婆轻抚韩把头的金属脸庞,"就像他刚才故意吸入矿毒,就为给你们争取时间..."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参帮的人抬着韩把头的金属遗体离开了。陈青山和那日苏留在湖边,看着朝阳将天池染成金色。奇怪的是,无论光线如何变化,水中七棺的倒影始终清晰可见。

"接下来怎么办?"那日苏问。她手腕上的镇山印已经褪成淡蓝色,几乎与常人无异。

陈青山展开铜镜映出的地图:"按图索骥,端掉海东青的老巢。"他指向最北端的红点,"这里应该是他们的总部,其他六个点是分支。"

郎婆婆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皮囊:"你祖父留下的。说等天门事件了结后,交给下一任镇山人。"

皮囊里是一把青铜钥匙和半块玉佩。钥匙柄上刻着"镇"字,玉佩则雕着北斗七星图案。陈青山将玉佩对着阳光,里面竟然浮现出七个小小的人影——正是当年的七个守棺人!

"这是..."

"魂玉。"郎婆婆的独眼里闪着光,"七个守棺人的执念所化。带着它,关键时刻能保命。"

这时那日苏突然指向湖心:"你们看!"

平静的湖面上,七棺倒影正在缓缓移动,最终排成北斗七星形状。与此同时,陈青山臂铠上的七枚骨钉自动脱落,在雪地上摆出相同的阵列。

"他们在指路。"郎婆婆捡起骨钉,"第一站是..."

陈青山对照地图:"二道白河。"他想起祖父笔记里的记载,"那里有座废弃的观测站,是当年关东军建的。"

收拾行装时,那日苏在湖边发现个奇怪的东西——半块被烧焦的青铜罗盘,盘面指针死死指着东北方向。更诡异的是,罗盘背面刻着一个陈字,笔迹与祖父的一模一样。

"你祖父留下的标记。"郎婆婆检查后说,"他早知道海东青会卷土重来..."

离开天池前,陈青山最后看了一眼湖中的倒影。七棺依旧,只是最中间那口棺材上的人影,似乎对他点了点头。臂铠传来温暖的脉动,像是某种无言的告别。

山路转弯处,三个穿羊皮袄的参帮子弟正在等候。为首的年轻人牵来两匹马:"韩把头生前交代的,送你们去二道白河。"

陈青山翻身上马,突然感到胸口一烫。解开衣襟,发现铜锁留下的印记变成了北斗七星图案,七个星位正微微发亮。最亮的那颗,恰好指向了东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