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阴暗自私的疯子
关门声惊天震地。
沈愿这段时间在医院里本就没休息好,纵使他收敛了力道,仍觉头晕目眩,忍着晕眩撑床起身,男人沉重阔挺的身躯骤然覆下,将她重新压回床上。
“我无可救药?”黑暗里,谢宴生似被这话点燃了怒焰,灼热的气息掠过她鼻尖,“不过是让你爱我,只是爱我而已,有那么难吗?沈愿?”
沈愿觉得他的怒火来得毫无预兆且莫名其妙。
抬脚想踹开他,脚踝反倒被他精准扣住,她气得发抖,“你放开,我们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说什么?说你爱我,说你想跟我生孩子,还是说你只想跟我离婚?”
谢宴生嘴上温声说着,手上力度却蛮横无比。
他擒住她脚踝往腰侧一拽,上前跪膝抵在中间,又摸到枕头塞到她后腰下垫高了腰臀,掌心抚上她平坦的小腹。
这个动作让沈愿瞬间明白谢宴生情绪失控的根源。
她测试出没有怀孕。
即便四周漆黑一片,沈愿也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渴望与执着。
沈愿想,也许谢宴生真正想要的并非自己,而是一个孩子,属于他的孩子。
她冷静下来,手指攥着床单往后挪,“你之前在清园不是问我怎么做避孕措施的吗?我现在可以回答你。”
“你说,我听着。”谢宴生按住她左手,摘下那枚银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不紧不慢解着她才穿好的衣服。
沈愿感受到胸前一片凉意,声音都浸上颤意,“我腹腔以前受过很严重的伤,医生断定我无法怀孕。既然怀不上,当然不用做措施。
谢宴生,我知道你想要孩子,但我没办法满足你想当父亲的愿望。”
室内只余一片寂静。
良久才传来一声轻笑,“既然医生说了无法怀孕,你为什么还要偷偷吃避孕药呢?”
沈愿怔然,下意识隔着黑暗去看他,只得到一句反讽。
“怎么不继续编了?”
“我这次没骗你。”沈愿去开床头的灯,“有疤痕的,我给你看,还有病历,在我自己的房子里,我都拿给你……”
谢宴生将她拽回,进入,嘴上轻声哄着,“好好好,我相信你,你说有就有,你说什么我都信,好吗?”
浮于表面的妥协,纵容。
像在赌气。
沈愿已经分不清身体和心里哪个更痛,“谢宴生,放过你自己吧,别再自欺欺人了。”
“叫老公。”他沉浸在自己的掠夺中,温软的唇惩罚性地碾过她锁骨,某处力道却狠狠加重,“记住了吗?”
沈愿咬牙吞下呜咽。
黑暗让所有感官无限晃大,听感和触感尤其强烈,像暗夜里漂浮在海上的一叶扁舟,狂风暴雨镇压她激烈的反抗,翻涌的海浪将她高高卷起,又重重摔落。
再一次被翻转过身时,她终于歇斯底里地崩溃着骂他,“你就是个疯子,我恨你。”
男人动作顿住。
在她看不见的黑暗里放松肩膀,痛苦闭眼。
意识在昏沉间起起伏伏。
沈愿强撑着意识,想等事后回医院。只是某个瞬间,她感觉谢宴生像疯了一般,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迫调动到一处,胳膊上那轻微的痛意就不再明显。
等沈愿彻底昏睡过去,谢宴生才起身抱着她到浴室清洗,给她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轻放回床上。
他打开灯,坐在床沿边。暖黄灯光铺满沈愿沉睡的侧脸,他用指尖细细描摹她的轮廓,一寸一寸,未曾有半分遗漏。
“睡吧,睡到今天晚上……”他喉结滚动,声音沉哑,“醒来后,不管结果如何,一切都结束了。你恨我,应该不会再因为没有出面替我澄清,而自责愧疚。”
余渡那边还没有消息,纵使已经做了准备,依旧无法保证事态能完美翻盘。
他俯身,小心翼翼捧着她垂放在床上的手,轻轻贴上自己脸颊,感受那温热细腻的触感,心忽地一软,想趁她听不见,将心里话倾诉出来。
“老婆,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那年在凤栖孤儿院,我不是去树上挂猫,而是……”他哽住,童年惨痛的记忆被撕开,“而是想在那棵树上了结生命。
他们当着我的面,用铁丝虐杀了我收养的流浪猫。
他们每个月都会把我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抽我的血拿去卖。我尝试过逃跑的,可每次都会被抓回来。
因为我被弃养两次,他们就给我起恶心的外号,说我不配被人喜欢。
后来,他们说我血型特殊,可以送到缅北去卖钱。
那时我想,与其被人挖肝剖肾,不如给自己留个全尸。
猫爱干净,死了要挂树上。
于是我带着我的猫,爬上孤儿院最高的松树,想死得轰轰烈烈。这样不仅能吓吓他们,下辈子还能有个干净的人生……”
水雾逐渐漫上视线,他苦涩笑笑,捉着沈愿的手替自己拭泪。
然后像触碰为自己降临人间的神灵般,虔诚又温柔亲吻那只软绵的手,“我好不容易爬到一半,你跑来了。”
思绪回到那年夏天,他如墨黑沉的眼里噙满笑意,水雾未散,像盈着细碎星光的湖泊。
“你站在树下,我从高处俯看着你,却觉得你比天上皎月还要圣洁。然后我就想……如果我真的死在树上,会不会也吓到你?”
他低头,无声苦笑。
“你说得对,我是个疯子。不仅是疯子,还是个阴暗、自私的疯子……
因为从一开始……我只是想通过帮助落魄的你,来救赎年少时卑微不堪的自己。
只需要施舍一点点好,就能让年少不可触及的神明,成为我的专属……”
他哽咽着,巨大的自我厌弃几乎将他吞没。
“直到祝老爷子生日宴那天,你义无反顾挡在我面前保护我,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何其可笑。
你那天说我对你的爱不纯粹,后来我反思自己……
我爱你,又不仅仅只是单纯的爱你。在你身上,我想要的太多了。
我也想尝试去爱别人,但是……我做不到。”
天际逐渐浮上一抹霞彩,将黑暗撕开一道裂缝,露出江对岸谢氏大楼的轮廓。
谢宴生看了眼安静一晚上的手机,余渡那边依旧没有消息传回,距离记者会还有5个小时。
他深深叹口气,不舍地松开手,替她盖好薄毯,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像往日上班时那般自然平静地道早安。
然后,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出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