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浮云蔽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来得及穿透那厚重的乌云，一封匿名奏折就像一柄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地插向了林清梧的心脏。
“林清梧勾结南疆旧族，意图颠覆朝纲？”，沈砚之看着这行字，心中的怒火简直要冲破天灵盖。
他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此刻充满了血丝，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简直是放屁！”沈砚之怒吼一声，一掌下去，那张可怜的檀木桌瞬间化为齑粉，仿佛在为他的愤怒献祭。
“彻查！给老子彻查！把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都给揪出来！”
镇国公府的下人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缩着脖子，生怕被这滔天怒火波及。
然而，风暴中心的林清梧，却显得出奇的平静。
她斜倚在窗边，一袭素衣，更衬得她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窗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一片银白，也映衬着她那张苍白的脸庞。
她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瞬间融化，只留下一丝冰凉。
她望着窗外飞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像寒冬腊月的冰碴子，透着彻骨的寒意，又像一只蛰伏的孤狼，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呵，终于来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轻的像叹息，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沈砚之，查，奏折的纸张来源，我要知道是谁，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我死。”她语气平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林清梧并未急于辩白，反而像一个看戏的人，静静地等待着好戏开锣。
她故意装病不出，任由流言四起，像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收紧，想要看看，究竟有多少牛鬼蛇神会跳出来。
几天后，风雪依旧，京城的气氛却越发紧张。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镇国公府的后门。
沈砚之一身便装，钻进了车厢。
“查清楚了？”林清梧的声音在昏暗的车厢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沈砚之点了点头，脸色阴沉得可怕。
“奏折的纸张，出自礼部文书坊。”
林清梧的“文书坊？呵，有意思。”
“更可恨的是，”沈砚之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文书坊的主管，竟然是当年参与篡改先帝药方的老臣之后！”
“看来，有些人是真的等不及了。”林清梧轻声说道，语气却冷得像冰。
“很好，既然他们想玩，那我就陪他们玩个够。”
与此同时，京城的大街小巷，也开始流传着一些对林清梧有利的声音。
“你们听说了吗？林大人这次是被冤枉的！”
“就是，林大人为了新政，呕心沥血，怎么可能勾结南疆旧族？”
“肯定是有人看不得林大人好，故意陷害她！”
这些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像星星之火，开始在民众心中蔓延。
然而，好景不长。
几天后，一名自称“旧吏门生”的青年官员，上书力挺林清梧，却被御史台以“诽谤朝纲”的罪名，直接下了大狱。
一时间，京城 choвa哗然。
“看看，我就说吧，谁敢替林清梧说话，就是这个下场！”
“哼，这林清梧，真是个扫把星，走到哪里，都要惹一身腥！”
“我看啊，这新政，也快要完蛋了！”
林清梧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她知道，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就在京城风雨飘摇之际，沈砚之突然调动兵马，将礼部文书坊围了个水泄不通。
“奉林大人之命，搜查文书坊！”沈砚之的声音，像寒冬腊月的风，吹得人心底发凉。
文书坊的人，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我们文书坊，一向安分守己，从未做过什么违法之事啊！”文书坊的主管，哭丧着脸说道。
沈砚之冷笑一声，根本不理会他的辩解，大手一挥：“搜！给我仔细搜！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士兵们如狼似虎地冲进文书坊，将里面翻了个底朝天。
很快，他们就搜出了一大批尚未寄出的匿名奏折，内容皆是针对新政官员的污蔑之词。
“沈大人，这……这……”文书坊的主管，看着那些奏折，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更让人震惊的是，士兵们还在文书坊里，搜出了一份伪造的林清梧的笔迹，指控她曾联络敌国，意图颠覆朝纲！
“好啊，真是好大的胆子！”沈砚之怒极反笑，一把抓住文书坊主管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说！”
文书坊的主管，吓得魂不附体，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些东西，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沈砚之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直接将他拖了出去，关进了大牢。
与此同时，林清梧也抱病入宫，面见景琰。
“陛下，臣有本奏！”林清梧的声音虚弱无力，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景琰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
“清梧，你身体不适，就不要操劳了。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
林清梧摇了摇头，坚持说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不得不说。”
“好吧，你说吧。”景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拗不过她。
林清梧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陛下，臣被人陷害了！”
“什么？！”景琰脸色一变，连忙问道：“是谁？是谁敢陷害你？”
林清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景琰，并将那份伪造的奏折，呈了上去。
景琰看完奏折，勃然大怒。
“简直是胆大妄为！竟然敢伪造奏折，陷害朝廷重臣！朕绝不轻饶！”
林清梧冷笑一声，说道：“陛下，此事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什么阴谋？”景琰皱着眉头问道。
林清梧缓缓说道：“陛下，臣怀疑，此事是皇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在背后指使。”
“什么？！”景琰再次震惊，脸色变得铁青。
“你是说，是母后的人？”
林清梧点了点头，说道：“陛下，臣查到，那个掌事嬷嬷，是旧党残余，一直对新政不满，想要借刀杀人，搅乱朝局。”
“可恶！真是可恶！”景琰气得浑身发抖。
“朕真是瞎了眼，竟然一直没有发现，母后身边，竟然藏着这样的毒瘤！”
林清梧看着景琰那愤怒的表情，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陛下，此事牵连甚广，还需严查。”林清梧轻声说道。
景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清梧，你放心，朕一定会彻查此事，将那些幕后黑手，统统揪出来，绳之以法！”
“陛下圣明。”林清梧微微一笑，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
“对了，清梧，”景琰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林清梧的”
景琰闻言，脸色再次一变，连忙说道：“胡说！朕已经命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为你诊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林清梧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她抬起头，看着景琰那充满关切的眼神，心中感到一阵愧疚。
“陛下……”林清梧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决绝。
“臣……想再次恳请陛下，准许臣……告老还乡……”
景琰闻言，顿时愣住了，他看着林清梧那虚弱的身体，和那坚定的眼神，心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舍。
“你……”景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林清梧看着他那痛苦的表情，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必须走了。
“陛下……”她再次开口，声音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咳咳……咳咳……”林清梧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景琰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焦急地说道：“清梧！你怎么样了？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林清梧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张。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景琰，轻声说道：“陛下……臣……有些累了……”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景琰的怀里。
景琰抱着她那单薄的身体，感受到她那微弱的呼吸，心中充满了恐慌和无助。
他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永远不让她离开。
就在景琰手足无措的时候，林清梧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景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陛下……”她轻声说道，声音却清晰而坚定。
“您猜……接下来，谁会坐不住呢？”
景琰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林清梧，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那些魑魅魍魉扒皮抽筋！
“传朕旨意！涉案人等，无论牵扯到谁，一律严审！朕要让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付出代价！”景琰的声音如同寒冬腊月的冰碴子，冻得在场所有人瑟瑟发抖。
谁知，林清梧却在这时候再次递上辞呈，语气虚弱却带着一丝决绝：“陛下，清者自清，浊者亦难掩。与其身陷泥潭，徒增烦恼，不如还朝堂一个清净。”说完，她将一枚温润的羊脂玉牌，轻轻放在御案之上，那是她入京时，林老太君亲手交给她的，说是护身符。
如今，物归原主，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她没有给景琰任何挽留的机会，转身离去。
一袭素衣，单薄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显得格外孤寂，也格外决绝。
风雪无情地拍打着她的脸庞，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刮得人生疼。
她却恍若未觉，只是挺直了脊梁，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未知的远方。
她知道，这一走，便是永别，但她必须走，为了心中的理想，为了黎民百姓的安危，也为了……不让某些人，太过得意。
望着林清梧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景琰的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愤怒，是心疼，还是不舍。
他想开口挽留，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越飞越远，直至无影无踪。
“罢了，罢了……”景琰无力地瘫坐在龙椅上，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
他知道，林清梧这一走，带走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更是一个时代，一个充满希望的时代。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低声说道：“陛下，林大人走前，留下了一句话……”
景琰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什么话？”
小太监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说道：“林大人说……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