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我永井长政秉性纯良 与人为善…

见土岐富子一脸错愕，林政这才微微一笑，再度解释道：

“为免耽误军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可能会留在城外或者三之丸，十天八天都未必能回来。”

“哦…”这一下，土岐富子终于明白过来，脸上也再度浮起几分嫣红：

“我…我知道的，你们…不…我们…我们武家的规矩，就是出征之前、不能再见家中妇孺…”

确切地说，这不是武家的规矩，而是源平之战留下的惨烈教训。

当初源赖朝在伊豆起兵之时，平清盛选择自己的嫡孙、平维盛作为统兵的主将，率领近十万大军去平叛；

结果这小子在军营里喝酒狎妓，迷迷糊糊中把营外水鸟之声误认为是源赖朝来袭、随即仓皇出逃…

等到一乘谷之战后，平家败逃至屋岛，他又一次丢下自家大军、企图逃回京都去见自家妻儿，结果跑到半路、又去高野山出家了…

正因为有这么一个把全族坑得找不着北的坑货，后世的武家才会形成这么一个“战前不得接触女眷”的规矩！

试想，大军出征在即，家臣武士们都抱着战斗至死的决心，可你这个领主老爷呢？

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然后心一软、再脑袋一拍、就说这逼仗老子不打了！

这能行吗？

那必然是不行的。

不过，对于林政来说，重要的不是土岐富子知道这个规矩，而是她终于把“你们”改成了…“我们”！

想到这里，林政便低下头来，在她额头轻吻了一口：“别担心，你只要把家里打理好、等我回来就行…”

“嗯…”土岐富子的脸色越发红艳：“那…那你回去吧…”

“嗯？”林政眉头微微一挑，声音也越发玩味起来：“怎么…赶我走？”

“不…不是…”土岐富子的脸色更是红得滴出水来：“你留在这儿…万一…坏了你的武运…”

“那如果…不会坏了我的武运。”林政故意逗她：“那你…还会赶我走嘛？”

这句话一出来，土岐富子就更是羞怯得脑袋拼命向下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虽然看她这副羞涩的模样、倒也蛮有趣的，可再逗弄下去、没准就物极必反、让她不开心了呢？

因此，林政也没有再逗她，反而是双手一摊，往地板上一躺，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照拂的感觉：

“这感觉…真不错。”

“嗯…”土岐富子回过头来，望着闭目养神的林政，眼中再度闪过一丝羞涩！

可旋即，她还是颤抖着手、轻轻匍匐在林政胸前，侧着耳朵、一边倾听着他的心跳声，一边小声道：

“等你闲暇了，都可以来这里…晒晒太阳的…”

“嗯呢…”林政发出一声鼻音，眼睛依旧闭合着，只是嘴角含着笑意、将土岐富子搂得更紧一些…

…

翌日，晌午时分。

林政带着岩吉、平八几人，懒洋洋的靠在大路边的大树下、闭目养神着。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岩吉的尖叫声：“大人！大人！他们来了！”

“嗯？”林政这才睁开眼睛，顺着岩吉指的方向望去：却见远处出现一排高举着竹腰家家纹的足轻！

果然是竹腰尚光到了！

“起来起来，尚光大人到了。”林政这才站起身来，又抬脚踢了旁边的平八几人：“赶紧起来！”

“大人，咱们在城内…小日子过得好好的…”平八打着哈欠、一副没睡好的模样：“何必…何必回来呢？”

只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是昨晚又夜爬去了。

自从林政搬进了土岐远江守家，除了古田信平、半兵助等人外，现在连平八这些人也鸡犬升天、跟着住进远江守屋敷里头。

正好、府邸的男人被赶走不少，女人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几乎就没送出去几个，结果…就便宜了这帮家伙。

除了阿枫跟土岐富子外，这些家伙一到晚上、就跑到那些女仆、侍妾的门口去敲门；

然而、僧多粥少，为了能找到让自己进去的房间，这些家伙甚至能每天晚上、都把所有房间敲个遍！

如果实在敲不到门，那也只能闷闷不乐的回去睡大觉；可要是敲开了，就会变成眼下这样…

不过，若是由着他这么口无遮拦的说话、那迟早得捅出大篓子来！

因此，林政不得不板起脸来、恶狠狠的呵斥道：

“你要是还想回大桑城去，就先把这几天的快活日子给我忘个干净！

若是坏了本大人的好事，就算守护代大人不杀你，我也要砍了你的头！”

“啊？！！大人…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平八显然被他吓住了，原本不耐烦的神情瞬间变得那叫一个乖巧：

“小的…小的一定听话、绝不会坏了大人的好事，大人…大人恕罪啊！”

“最好是这样。”林政白了他一眼、悬起的心却没有因此放下。

要知道，就算解决了平八这个破绽，他需要面对的破绽仍然有很多。

首先一个，便是他身上的具足。

为免晨之介露馅，林政只能把平右卫门送的具足面具都留在城里，自己另找了一身勉强合身的札甲穿上；

可这无故换甲的操作、必然会引起竹腰尚光的怀疑，而自己又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糊弄过去呢？

其次，他的身份也很成问题。

要知道，他可是打着“里应外合”的旗号来的大桑城，那他总该告诉竹腰尚光、自己在城内是个什么角色吧？

另外，万一竹腰尚光问起“远田庆次”的情况，自己认还是不认？不认的话、又该怎么忽悠他呢？

其三，便是斋藤利政对自己的态度。

要知道，斋藤利政既然盯上自己，那么、以竹腰尚光的圆滑、必然不敢再替自己出头；

这样一来，自己连忽悠他都很困难，又如何借他之手、给斋藤利政下套呢？

正想着、耳边已然传来竹腰尚光那三分紧张、七分谄媚的声音：

“右卫门、别来无恙否？”

“嗯？”

林政连忙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在自己分神的时候、竹腰尚光一行已来到自己等人跟前！“是尚光大人啊！大人一路辛苦了呀！”林政连忙对着骑在马上的竹腰尚光欠身一礼。

“唉！这一路倒是不辛苦，可大桑城的事，却要害苦我了…”

竹腰尚光却是翻身下马，走到他的身边小声道：“右卫门，这个…守护代大人对你…有意见啊！”

这不是说废话嘛？

斋藤利政对自己的意见，只要不是瞎子、基本都看得出来！

不过，竹腰尚光分明是话中有话，听着像是替自己担心、实则在跟自己要解释呢？

那么…该怎么解释呢？

林政只是眼珠子一转，便换成一副气愤的模样：

“大人，您是知道的，我永井长政秉性纯良、与人为善，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

就算是那氏家直元，跟我结下血海深仇，我也是能让则让、不能让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我承认，为了挣个功名、给家人挣口饭吃，我确实努力了一点，可我立了功、不就是大人您立了功？

可他们眼红我就罢了，还得把坏话说到守护代大人耳边去？您说、他们到底是嫉妒我，还是在嫉妒您？”

不出林政所料，听到他这话后，竹腰尚光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晴不定，显然是听进去了！

诚然，林政跟“秉性纯良、与人为善”沾不上边，可有句话、他倒也没说错：

他立了功、就是竹腰尚光立了功！

反过来说，有人告了林政的状，那也相当于…告了他竹腰尚光的状！

这样一来，竹腰尚光哪怕是为了他自身的利益、是不是也得替自己说几句好话呢？

因此，眼看竹腰尚光还有些犹豫不决、林政赶紧趁热打铁、继续忽悠道：

“大人，相信您也知道，前阵子长井卫安大人遭到土岐定赖的偷袭、上千人的大军尚且损失惨重！

可现在，守护代大人竟然让您领着区区一二百人、就跑来这边维持局面，这不是明摆着…”

“明摆着什么？”竹腰尚光脸色又是一变！

“明摆着…有人要害您啊！”林政露出一脸悲愤之色：

“说实话，守护代大人也已经拔营出征了，也不差这一两天，为什么非得逼着您先过来呢？

要知道，您就算站稳了脚跟，也没有立功的机会；可若是没站稳脚跟、那您…可就有大麻烦了！”

大麻烦！竹腰尚光脸色立时大变！

可不是么？

他们那么多天都等了，如果多治见信清他们能熬到自己抵达的时候，自然也能熬到斋藤利政抵达的时候；

相反，如果多治见信清他们扛不住大桑城的压力，那加上竹腰尚光这点兵力、那也是送菜的命！

那么，斋藤利政为什么、非得逼着自己来呢？这到底是针对林政、还是针对自己呢？

越是想、竹腰尚光就越是惊慌，到最后、更是脸色无比惨白：

“右卫门，这…这可怎么办？这…这是有人要害咱们啊！”

“可不是么？”林政同样眉头紧皱，稍微思索了一下，这才再度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他：

“您觉得…这是谁在害咱们？”

“这…”竹腰尚光同样皱起眉头、好一阵苦思冥想，这才不确定道：“没准…是那氏家直元？”

“有可能，但还不确定。”林政点点头，也没把话说死，却又补上一句：

“不过这时候…咱们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错放一个！”

“对！你说得对！”竹腰尚光也是不住点头：“那咱们…就先下手为强、把他先弄死？”

“我看没什么问题。”林政自是点头。

“那就…找个机会、逼他去攻城？”竹腰尚光又道。

“我看可以。”林政也继续点头。

“那…守护代大人那边？”竹腰尚光又问道。

“当然是先不管了！”林政双手一摊、很是理直气壮道：

“您想啊，既然是氏家直元要害咱们，那咱们把他弄死、他自然就害不了咱们了；

这样一来，守护代大人就算一时对咱们有什么意见，可看到咱们后面立的功劳、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哦！有道理！右卫门，你这话相当有道理啊！”竹腰尚光大腿一拍、满脸兴奋道：

“只要咱们弄死这氏家直元，再立下功劳，那守护代大人…自然就不会再找咱们麻烦了！”

“没错！就是这样！”林政又是用力点头：可算是把他给忽悠住了…

然而，没等林政再开心一会，就听竹腰尚光又道：“那…要不、我这就掉头回去，反过来告氏家直元一状？”

掉头回去？还告氏家直元一状？

大哥，你这是真想去告状、还是纯粹是想当逃兵？

这都到大桑城下了，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动他竹腰尚光？

想了想，林政不得不继续忽悠道：

“大人，这状、肯定是要告的，但咱们得告得理直气壮、得做一件他氏家直元做不了的事出来！

只有这样，咱们才能理直气壮的去告状，逼着他也拿出点东西来、证明他比咱们强才行。”

“呃…”竹腰尚光顿时脸色一尬，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问道：

“你说…咱们…能做件什么事、把氏家直元给比下去？”

“那还不简单？”林政往大桑城的方向一指：“小的带几个人摸过去、画个地图出来！”

“哦？地图？！！”竹腰尚光顿时眼睛一亮：“你…确定？”

“小的…大胆一试嘛！”林政连忙咳嗽一声：

“要是能画出来、就由大人递交给守护代大人；若是画不出来、小的也能记在脑海里，到时候随大人去见守护代大人、给大家讲一讲情况嘛！”

不用说，这地图、林政肯定是画不出来的。

倒不是他不会画、而是…不能画！

想想看，如果他画了地图、让竹腰尚光交上去，那谁陪自己去见斋藤利政呢？总不能…自己单独去吧？

再说了，这地图在他脑海里、斋藤利政就杀不了他；可要是在纸上，那林政…估计得被他丢进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