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真实的世界
翌日，天魔上人如约送来了装有周墨染记忆碎片的玉简。
陈长安的神识沉入那段从天魔上人手中得来的记忆碎片，眼前的画面如走马灯般流转。
他微微皱眉，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涌上心头——这记忆的呈现方式，竟让他莫名想起上一世看过的那些狗血短剧。
但比短剧更让他震惊的是……
短剧好歹是为了让观众爽，哪怕前期主角受尽屈辱，后期也必然会逆袭打脸，让憋屈的观众获得一丝扭曲的快感。
可周墨染的记忆，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最初的画面中，少年时期的周墨染天赋卓绝，是上界一方修仙世家的嫡子，本该前途无量。然而，他的未婚妻和青梅竹马却偏偏对他的养子弟弟百般亲近，处处偏心。
记忆中的周墨染站在雨夜里，眼睁睁看着未婚妻为了给养子疗伤，亲手挖了他的灵根。鲜血混着雨水在地上蜿蜒成河，他却只是呆呆地问：
"为什么？
"
——看到这里，陈长安尚且能理解。
退一百万步来说……
毕竟年少无知，情窦初开，上界又是那个逼环境，被感情蒙蔽了理智也属正常。
但接下来的画面，却让他眉头越皱越紧。
明明已经大圣归来，明明已经拥有了碾压一切的实力……
记忆中的周墨染端坐在高位上，一身修为深不可测。
他的养子弟弟跪在殿外瑟瑟发抖，曾经欺辱过他的人一个个面如土色。
——按照正常发展，此刻本该是快意恩仇的时刻。
然而……
他的未婚妻只是红着眼眶走进来，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啪！
"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大殿中。
周墨染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却连灵力护体都没用，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更离谱的是，他居然还低声下气地解释：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
陈长安：
"……？
"
紧接着，他的青梅竹马也冲了进来，反手又是一耳光！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
周墨染再次被打得偏过头，却依旧没有反抗，反而急切地想要解释。
陈长安的眉头已经拧成了死结。
——这算什么？上瘾了吗？
——这个时候难道不该是
"我不吃牛肉
"的环节吗？
——你都大圣归来了，还搁这儿玩什么苦情戏码？
记忆的画面到此戛然而止，显然是天魔上人担心继续深入会触发周墨染的警觉。
但仅凭这些，已经足够了。
陈长安收回神识，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舔狗做到这种地步……
"他低声自语，
"也真是旷古绝今了。
"
……
陈长安的神识再次沉入灵界，他站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目光扫过四周。
这里的地势与周墨染记忆中那座城池的方位有七八分相似——连绵的山脉环抱，一条宽阔的河流自西向东蜿蜒而过，远处还有一片茂密的古林。
"就这里吧。虽然还是差了点，但还能精修。
"
他抬起手，指尖灵光流转，轻轻一划——
"轰——！
"
大地震颤，一座巍峨的雄城拔地而起！
青灰色的城墙高耸入云，城楼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城内街道纵横，屋舍俨然，商铺、酒肆、茶楼一应俱全，甚至连街角的老槐树都栩栩如生。
城门之上，一块巨大的匾额高悬，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烫金大字——
玉书城
和周墨染记忆中的名字一模一样。
陈长安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袖袍一挥，昨日与他达成交易的那些家族全都被传送进了城内。
数千人突然出现在陌生的城池中，一时间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诸位。
"陈长安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平静而威严，
"此地便是你们今后的居所。三百年内，你们可在此繁衍生息，但不得离开。
"
城内的修士和凡人闻言，纷纷跪地叩首，感激涕零。
"多谢上仙救命之恩！
"
"我等必当谨遵仙谕！
"
他们根本不知道，就在踏入这座城的瞬间，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已被悄然种下禁制。接下来的三百年里，他们将按照陈长安精心编写的
"剧本
"，一代代生活下去。
尤其是其中一个周姓的家族——他们的容貌、气质、甚至说话的方式，都开始潜移默化地改变，逐渐向周墨染记忆中的模样靠拢。
陈长安站在云端，俯瞰着这座他亲手打造的城池，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要让这里的一切都
"真实
"到极致——真实的家族，真实的恩怨，真实的悲欢离合。
三百年后，当周墨染踏入这座城时，他会发现……
这里的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过往分毫不差。
而这场戏的终局，将由陈长安亲手书写。
"好好演吧。
"
陈长安的身影渐渐淡去，唯有最后的话语飘散在风中——
……
时间又过了几日。
一个普通的房间内——
老者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
他剧烈地喘息着，浑浊的双眼瞪大，瞳孔中倒映着梦中残留的画面——那是另一个人的一生，一段被尘封已久的记忆。
"我……想起来了……
"
他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抓住被褥，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原来……我就是周墨染……
"
脑海中，两道绝美的身影渐渐清晰——一个清冷如霜，一个娇艳似火。
"心瑶……云烟……
"他喃喃念出这两个名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你们……还在被那个人蒙蔽着吗？
"
泪水从浑浊的眼中滚落，划过布满皱纹的脸颊。
"可惜……我这副样子……
"他低头看着自已枯瘦如柴的手臂，声音哽咽，
"已经彻底……配不上你们了……
"
泪水砸在手背上，他像个孩子一样蜷缩起来，无声地抽泣。
就在这时——
"砰！
"
房门被一脚踹开，冷风灌入，烛火剧烈摇晃。
周墨染缓缓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长剑泛着寒光。
"叛徒。
"天魔上人冷冷开口，
"拿命来。
"
剑光一闪——
"噗嗤！
"
冰冷的剑刃贯穿胸口，鲜血喷涌而出。
周墨染低头看着胸前的剑，又缓缓抬头看向天魔上人，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原来……是你啊……
"
他能感觉到生命在飞速流逝，体温一点点下降，黑暗从视野边缘蔓延开来。
"这样……死了也好……
"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心中竟有一丝解脱——
至少……心瑶和云烟交代我一定要保守的秘密……守住了……
下一秒，黑暗彻底将他所有意识吞噬。
……
……
……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迷迷糊糊间，听到一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少爷……少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