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天意如刀
石船在深海中不知上浮了多久。
幽暗的水压渐渐减轻，四周的海水从墨蓝变成湛蓝，又渐渐染上一层翡翠般的透亮。
林晚站在船头，能感觉到头顶的水流越来越轻快，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突然——
"哗啦！
"
船首率先冲破水面，带起一道银亮的水帘。
天光如瀑，倾泻而下。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重新点亮。
蔚蓝的海面在船身两侧分开，溅起的水珠在空中定格，每一滴都折射着七彩的光芒。
阳光穿透水雾，在船头前勾勒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林晚的发丝被海风拂起，带着微咸的水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久违的天穹在头顶无限延展，纯净得没有一丝云彩。
身后的海水迅速合拢，只留下一圈圈涟漪向远方扩散。石
船终于完全浮出水面，船底与海水接触的地方，泛起细碎的白色泡沫，像是一条珍珠缀成的尾迹。
极目远眺，海天相接处是一条完美的弧线。没有陆地，没有飞鸟，只有永恒的海与天，蓝得纯粹，蓝得让人心醉。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都被海水过滤，只剩下最原始的宁静与壮美。
海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同样澄澈的天空，水天相接处几乎分不清界限。
微风拂过，带起细碎的波纹，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不过，很快林晚就从这片难得的美景中恢复过来，她掐指一算，随即眉头骤然紧锁——
"此处......竟真不是下界。
"
环顾四周，神识如潮水般蔓延开去。
万里碧波之上，不见一片陆地，不见一只飞鸟，唯有永恒的海浪轻轻摇曳。
回想起海底那座残破的龙宫，林晚心中了然：太古洪荒时期，东海破碎后形成的残界么......
穿越海眼，竟然被传送到这里来了。
她回头看了眼仍在石船上的老者，身形一闪，直上九霄。
十万米高空，依然触不到天穹尽头。
俯瞰脚下，一颗纯粹的蔚蓝星球悬浮在虚空中，宛如一枚完美无瑕的蓝宝石。海水之下，隐约可见蜿蜒的山脉轮廓，却没有一寸陆地露出水面。
"近乎完整的小千世界......该说不愧是洪荒的残片吗？
"林晚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可惜只有海。
"
她忽然心头一动——
灵界广袤，却无真正的海洋；此界浩瀚，却无半分陆地。
若能两界相融......灵界距离真正小千世界的距离恐怕会急剧缩小。
这个念头一起，林晚立刻尝试沟通灵界。
令她惊喜的是，她竟然真的能感知到灵界所在。
也就是说，这个想法甚至有成功的可能，而若能成功......她的目光落向下方石船上的老者。
一旦两界融合，自已不仅能借灵界为跳板，重新回归下界，还能将这古怪老头带回去。
……
石船在海面上轻轻摇晃，林晚静立船头，衣袍被海风拂动。
她凝视着这片无垠的蔚蓝，心中权衡着利弊。
这片近乎完整的东海残界，若能融入灵界，将彻底补全灵界缺失的水行法则，灵界的演化速度会因此提升数倍。
但代价呢？
林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船舷，粗糙的木纹刮过她的指腹。
滔天的洪水会席卷灵界，那些低洼处的城池、村落，将在顷刻间被巨浪吞没。无数凡人还来不及反应，就会被卷入深不见底的水渊。农田、屋舍、牲畜，一切都会被狂暴的海水撕碎。
更可怕的是，这片海中极可能栖息着上古水族。
她想起东海龙宫的废墟，那些雕刻精美的廊柱，那些悬浮的青铜灯盏——这里曾经是一个辉煌的文明。若真有龙族后裔幸存，他们与灵界生灵的碰撞，将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但是……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
林晚轻叹一声，声音消散在海风中。
是的，好处远远大于坏处。
灵界将因此完整，演化出真正的天地循环。
但那些凡人呢？
她的神识仿佛穿透虚空，看到了灵界中的景象——
农夫在田埂上擦拭汗水，孩童在溪边嬉戏，妇人倚门眺望归人......这些平凡的生命，将在她的一个决定下，迎来灭顶之灾。
海风突然变得凛冽，吹散了她的发丝。
林晚忽然有种明悟——
这就是天道吗？
无情，却至公。
像一把锋利的刀，斩断一切优柔寡断。
它不会因一个村落的哭声而停驻，不会因一个孩童的泪水而迟疑。
它只是沉默地前行，碾碎一切阻碍，只为成就更宏大的格局。
而她此刻，不正是在代天行道？
林晚低头看向自已的手掌，掌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那些交错的纹路，仿佛命运的脉络，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这便是......天意如刀。
"
天道如此，仙道亦如此。
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身，发出规律的声响，如同某种古老的韵律。
林晚的眼神渐渐坚定。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缕仙光。
光芒起初微弱，随后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柱，直冲天际。
光柱所过之处，虚空开始震颤，隐约浮现出灵界的轮廓。
两界的壁垒，正在她的意志下，缓缓松动。
海面突然变得狂暴，巨浪滔天而起，仿佛在抗拒即将到来的剧变。
林晚立于浪尖，衣袍猎猎作响。
她的眼中再无犹豫，只有一片澄澈的决然。
很快，天穹之上，一道无形的屏障正在缓缓消融。
作为灵界之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两界壁垒的每一丝颤动。
"轰——
"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虚空深处传来，仿佛天地初开时的雷鸣。
灵界边缘的苍穹开始扭曲，原本晴朗的天空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那缝隙起初只有一线，随后迅速扩大，如同被无形之手撕开的伤口。透过裂缝，隐约可见另一片蔚蓝的世界——那是东海残界的海洋，浩瀚无垠，波涛汹涌。
林晚深吸一口气，指尖的仙光更盛。
她必须小心控制融合的速度和范围。
这片海域太过庞大，若一次性涌入，灵界的天道法则恐怕会瞬间崩溃。
"定！
"
她一声轻喝，双手猛然下压。
裂缝的扩张戛然而止，稳定在方圆千丈的大小。
下一刻——
"哗啦！
"
无穷的海水从裂缝中倾泻而下，如同天河倒悬。
那海水不是寻常的蓝色，而是泛着淡淡的青光，每一滴都蕴含着古老的东海道韵。它们从高空坠落，在灵界的边缘形成一道通天彻地的瀑布，轰鸣声震耳欲聋。
林晚的神识笼罩整个灵界，她能感受到：
灵界的边缘地带，干涸的河床开始被海水填满；
贫瘠的荒漠边缘，湿润的海风拂过，带来咸腥的气息；
甚至连灵界的天道法则都在微微震颤，开始接纳这股陌生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