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窥视（三）
空荡荡的休息室里，只有两台亮着屏幕的电脑和一张一米五的窄床。本文免费搜索：小说魂
屏幕上的数据飞速地变幻着，微弱的光只照亮了费河的半张脸，紧闭的双眼没有一丝熟睡的放松。
是的，他没有睡，也睡不着，他在等数据结束时的滴滴声，这过程很漫长，漫长得就像自己不知何时才能等到罪恶完结一样。
叮咚叮咚，消息的声音先于数据传了过来。
费河双眼微眯看了眼消息，是医院的出诊安排表。
满当当的表格里只有零星几个标着费河的名字，他知道这是主任的妥协更是毫无意义的反抗。
那年他毕业顺利成为元丰市人民医院精神科的医生，年少有为被很多人看好，可他也知道在这里任职只是个幌子，他真正要服务的不是患者而是成先生。
本来安稳度日就好，可偏偏就是有人要往枪口上撞。科室主任是个大个子，经常用年轻人多历练的话来压榨费河，费河也不反驳，任由主任安排自己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工作。
一天两天，主任的权力私欲膨胀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拿捏了费河，今后科里的累活，自己的发刊就都找到苦力做了。
事情的改变发生在第三天，科室主任被院长叫走，听说谩骂声贯穿了楼道。倒不是因为主任不珍惜人才，而是因为他动了不该动的人。
费河看着主任憋屈但又不得不陪笑的脸难受极了，他不知道自己努力读书的这几年到底为了什么，因才华被人践踏，却又因权势按住别人向自己弯腰。
最终，费河成了科室里的红人，也成了闲人。
咚咚咚
费河径直走向门边打开了门。
“费医生，这是最新的实验数据。”助理递过来厚厚一摞材料。
费河坐在桌前借着灯光翻看起来。
001号，排异反应严重，评估4级
002号，正常。003号，正常……
009号，暂无最新数据。
015号，空缺……
对这组数据，费河还是满意的，至少比之前的效果要好很多，距离自己的预期值也越来越近了。
他往回翻看着，手指停在了009号的位置，数据更新停在了五年前，停在了他来到实验室的前一年。
数据暂停其实很正常，无非这两种情况，载体死亡，载体离开。可是费河偏偏对这个编号有种莫名的好奇，因为它暂停后相关资料也被清理掉了。
至于空缺015号，费河轻触着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015号是裴可，这个空缺是他求来的。
他保护了这女孩，这种成就感让他在面对裴可时总有一种莫名的掌控欲。
成先生第一次带他看载体资料时，裴可的照片让他一愣，沉默寡言的他指着照片坚定地要求撤下这个载体。
成先生不满意费河因为一个女人而让自己莫名损失一小部分利益，但是费河的承诺又让他犹豫不定，最终成先生以高额的赔偿款作为交换，放掉了裴可。
“费医生，成先生给您的消息。”
费河看了一眼，不再说话，安排好后续的实验工作后，便简单收拾了一下离开了实验室。
来到一层时，康养机构大厅前的咨询洽谈室里坐满了人，销售翻动着介绍册讲得天花乱坠，顾客听着项目和优惠笑意满满频频点头。
“您看，那位就是常常会来我们这边定期出诊的医生，人民医院的任职表里可以查到，又专业又负责，还年轻帅气……”
可笑，费河经不住暗想，远处销售热情的介绍让他觉得十分刺耳。
只不过相隔一层，自己刚刚还是炼狱里的修罗，现在却是值得信赖的守护神。
车子启动，费河朝着目的地驶去，成先生每次都会选择奇奇怪怪的会面地点，这次也不例外。
两个小时后，费河的车停进了龙哲山墓地旁的停车场里。
今天天气很不错，日头很足很晒，但费河喜欢这种太阳直晒的感觉，仿佛只有这样，身体里的污浊才能被清理掉一部分。
他向前走着，快要到墓地大门时，发现一群安保正围着一个男人拉扯着，双方虽然没有肢体冲突，但看得出来，这个人有点难缠。
“费医生，成先生在上面等您。”成先生的秘书几步迎了上来，低声指引着。
“这人是怎么回事？”费河经不住有些好奇，微微偏头向人群看去。
是个年轻男人，背着宽大的双肩背包，健硕阳光，只不过倒也有些素质，不然这几个安保怕是抵不住他的硬闯。
“费医生，不用在意，无关的人罢了。”
费河撑开双臂完成了必要的安全检查后，便只身向墓地里面走去。
阳光下墓碑林立，周边青松环绕，整个环境气氛除了静谧外，竟还有些暖意。
不远处，穿着一身黑色中式成衣的成先生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看不清表情。
“成先生。”
成
先生没有回头，双手合十抵在胸前，停顿几秒后开口问道：“成了吗？”
“没有。”
“还要多久？”
“再给我一周，大概就可以了。”
“五天。”
成先生的语气容不得一丝反驳，可费河还是想试试。
“药物效果必须是稳定，五天我不敢保证。”
成先生回过头盯着眼前执拗的费河，看不出是喜是怒。
费河有些紧张，可是他并不想让步。
“那好，就按你说的来，只不过不能再拖了。”
费河如释重负，其实他心里知道，五天足够了，只不过中间有一天他不能在实验室，一来医院排的出诊班次他并不想调换，最重要的是那天裴可会来复查。
“成先生，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小河，你跟了我也不少年头了，这种赌命的日子我知道你过得不顺心，只是你已经踏进来了，回头是回不去了。不要因为一些人一些事，白白把自己折进去。”
费河沉默着，心里刀割般难受。
他从答应成先生那天起就知道，刀尖上讨生活本就是有今天没明天，可是他不怕，孤零零一个人的日子他过够了。
只不过，成先生的话却又狠狠地点明了他与任何人都不会有未来，包括裴可，他的爱带着毒，带着危险，不堪而致命。
“我知道了。”
费河就这样离开了，成先生也没有留他。
“你去盯好费医生，不要让他乱来，我这最不缺的就是听话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