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将和卒(三)
2015年7月15日
今天是入伏的第三天,也是曹凤娟入职云栖渡的第三个月。搜索本文首发: 进入她
夏天闷热,曹凤娟做的各类汤品成了池山丽的心头好。今天是甜梨汤,池山丽看起来很满意,一边喝着一边叮嘱着自己打扫完车库就可以休息放假了。
曹凤娟正在收拾厨房,只听得主卧里传来一阵哐啷声,随后便安静地出奇,她悄悄上楼从门缝中向里望去,汤匙碎在了地上,而池山丽也早已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她下了楼梯抬头一看,钟表的时刻停在了零点十三分,长舒一口气后,才发现掌心早已被冷汗浸湿。
一层的车库很大,曹凤娟有一下没一下地打扫着,她很少有这样不用心的时候。不远处的水粉色轿车和它的主人一样美丽,周身闪耀的光芒对曹凤娟来说极尽吸引,致命又危险。
车库的灯光不断地散发着令人眩晕的光,曹凤娟站在车旁一动不动,她的理智和欲望在疯狂地撕扯着,口袋中的零件详解图差一点就要被揉碎了。
快一点!欲望嘶吼着,那女人快要醒了!曹凤娟再次抬头看表,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两点四十分!这两个多小时她在干什么!不是要复仇吗?不是要为女儿除掉祸根吗?动手啊!
曹凤娟拖着沉重的步子,手中的扳手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轻轻扭一下就好了,那女孩说了只要一下,没人会发现的,大家只会当做普通的汽车检测失误。
“曹姐!”池山丽突然出现在门口,浑浑噩噩的。
扳手咚地一声掉在地上,瞬间砸醒了曹凤娟,池山丽看见了?
池山丽疾步走了过来,什么都没说径直坐上了车子发动起来,倏地开了出去。
曹凤娟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随着车子尾气散开,她陡然崩溃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她怕,她恨,她愤怒,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陈伟华只会活得好好的。
这个夜注定难熬,对所有人来说都会是个不眠夜。
后面的事情就像新闻报道中写的一样,车上两名人员当场死亡。
曹凤娟在龙哲山殡仪馆待了几乎一整天,她不记得是怎么在尸体辨认确认书上签的字,也不记得警察到底给了她多少件女儿的遗物。她只记得旁人安慰她节哀,尸检初步结果可能判定为醉驾超速。
就这样女儿真真切切地死在了她最恨的陈伟华身边,真真切切地死在她打包好甜梨汤的那晚,真真切切地死在某场阴谋中。
曹凤娟怀里抱着蔡甜甜的遗物,打车从龙哲山回到市区,她本想回上隆街的房子里,却鬼使神差地来到初春派对的店门口。店里只留着两盏灯,一盏照在茶水架子上,一盏照在裴可身上。
叮铃铃,门口的铃铛响起,裴可抬头朝门口一看,曹凤娟正弓着背呆呆地站在门口,融在夜色中很是鬼魅。
两人一明一暗,正如事情的两面,没有对错,只有哪面被提前掀开,暴露在光下。
曹凤娟看着站在光里的女孩,还是那么好看,担忧的神色,局促的双手,犹豫不前的身子都在散发着想要安慰自己的信号。
可是她却有点看不懂裴可了,如果不是听了裴可的话她怎么会去云栖渡,又怎么会遇到那个短发女孩呢?
不!裴可也没有逼着自己去,就算没有她,甜甜也会拿着云栖渡的广告回来,这都是命。
眼看着曹凤娟一直站在门口发呆,裴可终于还是迎了上去将她扶到了工作台旁边坐下。
“曹姨,你喝什么?还是红茶?”裴可站在茶水架旁边询问着坐在灯光下的曹凤娟。
“咖啡吧。”曹凤娟看着茶水架子上的咖啡,是女儿最喜欢的牌子,她也想尝尝到底是什么样味道,竟然如此吸引人。
看着裴可冲泡咖啡和红茶的背影,曹凤娟心绪更加迷乱,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判断力,只能通过不停地质问不停地求证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她还是没能忍住,问了出来。
“你是故意的吗?”曹凤娟双手揉搓着。
裴可的沉默让曹凤娟心里咯噔一下,她本来对裴可和自己的关系很自信,可现在的情况让她不得不怀疑对方帮助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介绍我去云栖渡是故意的吗?”
裴可在曹凤娟的追问中继续保持着沉默。
“为了甜甜,我什么都敢做。以前是,现在也是!”曹凤娟被她的沉默弄疯了,为什么不回答?凭什么不回答?现在的自己必须要知道真相,因为她现在可以确信自己和女儿都被人耍了。
“曹姨,你不敢。”裴可低着头,不停地搅拌着杯子里的茶叶。
“你要是敢,今天凌晨大概就会有两起车祸了,而池山丽也不会继续堂而皇之地活在这世上。”
两句话犹如弯刀一般斜划进曹凤娟的心,裴可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因为怯懦犹豫,池山丽的死讯自己早就在新闻上看见了。
“曹姨,你要感谢自己理智尚存,没有做糊涂事,否则甜甜在九泉下也难以瞑目。”说罢,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被推到了曹凤娟面前。
“你还是喝红茶吧,因为没试过而产生的好奇心最为致命,没有来由的唆使也是如此。”裴可喝着咖啡坐在了曹凤娟对面。
曹凤娟看着杯子里浮浮沉沉的茶叶,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她仿佛光着身子站在裴可面前任由她一寸一寸地看透自己。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要做的事……”
“阿姨,您会下象棋吗?”裴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没头没脑地问出来这样一个问题。
曹凤娟愣了一下,便顺从了裴可的谈话的方向。
“不会,只是看别人下过。”
“我爷爷下得很好。小时候经常偷偷站在一旁看,爷爷说这围棋他只教家里的男孩,而因为很喜欢我所以才让我站在一旁偷偷学。可惜我没什么天赋,看了那么久也没学会。”
“你到底想说什么?”曹凤娟知道裴可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自己平静地聊家常。
裴可仍旧没有回答,继续着自己的话题:“这棋里我最喜欢车,它行动范围广,机动性强,而且攻守兼备。”
裴可抿了一楼咖啡,抬头间已没了刚刚的亲和与笑容,一张美丽的脸上净是精明和笃定。
“而甜甜偏偏要做兵,偏偏要听田媚的话去试险。”
“你在说什么?田媚又是谁?”曹凤娟怕极了,元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而自己和女儿又到底做错了什么。
“曹姨,不要偏听,也别走错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