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韩姝看到一件换下来的衣服团巴着放在小柜子和病床中间,应该是收去洗的时候收漏了。

她扯出来,展开卷成条,按南熙子可能够到的角度,用左手把袖子绕在床头缠紧。

“你……在做,什么?”南熙子觉得舌头变大变麻木了,逐渐开始不太听使唤。

韩姝不答反问,“要起来坐着吗?”

南熙子吐出含糊的声音,堵在嗓子里,又细又弱,听不清说的什么。

韩姝把床头调高,然后把南熙子从床上推下去。

南熙子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来。

怎么回事?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

她到底在做什么?!

他不是能动吗?明明刚刚还能抬手去拉她,为什么动不了了!

韩姝把他的脑袋套进衣服捆出的圈里。

南熙子终于意识到她在干嘛。

恐怖和震惊化成一根大棒,抡圆了往他头上死命砸,砸得他浑身僵直,难以置信。

这个女人!

这个贱人!

她!她竟然是来杀他的!

他想嘶吼,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他想挣扎,想反击,却动不了一根手指。

为什么?

这不可能!

她怎么会杀他?怎么能杀他?怎么敢杀他!

颈部传来越来越强压迫感,南熙子惊恐地发现,他说不出动不了,痛感却在恢复,所有的剧痛都在往大脑和心脏汇集,甚至比之前更加强烈!

痛。

铺天盖地的痛。

他甚至无法区分到底是剧痛让他无法呼吸,还是脖颈处的压迫让他逐渐窒息。

“向高昀是我杀的。”

实施暴行的女恶魔在他耳边发出来自地狱的召唤。

“叶嘉林也是。”

“辛慕石也是。”

“哦,窦续方的死我也有参与。”

原来如此吗?

原来如此啊!

他的人生,不是从她离开他那天开始变坏,而是她来到他身边那天开始毁灭。

南熙子主动或间接地害死过许多人,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死是一件如此痛苦灭顶、无力回天的事。

他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条血管都在被凌迟,缢死让脑部失血,黑暗蔓延,吞没他的意识。

死亡让这具烂肉似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韩姝提前踢开了凳子,免得磕碰出声音。

大小便失禁的气味,混着他身上的其他味道,在这个被拉起来的遮挡帘围住的小小空间凝聚成绝望和腐烂。

噩梦,这是一场充斥着角色扮演和荒诞恐怖的噩梦。

只要死了,噩梦就会被打破,他还是富裕的、高高在上、挥金如土、娇妻在侧的南熙子……

他的意识正在疯狂溃散,死亡过程中最后失去的听力捕捉到她的声音:

“就不让你瞑目了,你可以化成厉鬼来找我,这样我能再杀你一万次……”

这场噩梦会陪着他下地狱,永生永世都无法醒来。

从筹备到正式办展,前后忙碌折腾了一个多月,【梦·境——古典与未来碰撞】画展终于办起来了。

侯辰好容易抽出半天空闲,假装游客,一个人低调的溜到画展上实地看效果。

工作日,人不算太多,各幅作品前都有人驻足,有意向拍画的人倒是少。

他注意到一个小姑娘。

或者说年轻女性更合适些。

她穿着黑色的衬衣和休闲裤,外面套着白色的薄外套,头上是黑色的鸭舌帽,连鞋子都是黑的,肤色雪白,脖颈纤细,整个人透着一种一戳就会破的苍白脆弱。

侯辰脑子里自行冒出一句形容:一段浮在碧森森湿漉漉丛林间的雾。

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是因为她站在一幅巨大的向日葵画作前。

一边是浓烈的灿烂,一边是寡淡的黑白。

对比太过明显。

她已经在这幅画前静静站了二十分钟。

不是图这里人少站这儿休息,而是真的在看画。这两者侯辰当然能区分。

他转了一大圈回来发现她还在时,忍不住走到她身边,陪着她看了会儿。

这幅画不算他的得意之作,在他备受赞誉的作品里,只能算中不溜,他很好奇到底是哪一点打动了这个女人,值得她欣赏这么久。

“小姐很喜欢这幅画吗?”侯辰冒充工作人员问。

韩姝沉浸在从画里感受的氛围里,对方问了两遍她才回神,看了他一眼,“嗯。”

虽然只回了简单一个字,侯辰却仿佛听见她声音里的青烟袅袅。

而且,他还有一点意外,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围着他要签名,他戴了口罩,但她并没有怀疑他不是工作人员,也完全不在意。

“小姐在这里看了很久,可以问问这画是哪点打动了小姐吗?”侯辰问完,又加了一句,“小姐别误会,画作的作者让我们尽量收集游客们的反馈。如果打扰到你,也可以拒绝不说。”

“哦,没关系。”韩姝的目光重新转向画,“我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因为这幅画让我觉得温暖。”

有人评价他的画天马行空,有人说他的画灵气逼人,他并不走治愈暖心的风格,所以温暖这个词,极少听到。

“盛大的绚烂和明媚。”韩姝说,“给人的感觉很暖和,像在晒太阳。”

她用清凌凌的音调说着对温暖的形容,给人的反差越发明显,侯辰突然生出一种想抱抱她的冲动,要是不抓住她,她就会被风吹散。

侯辰轻轻颤了一下,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多少钱?”

“嗯?”

“这幅画,多少钱?”韩姝说,“我买了。”

侯辰顿了顿,故意说了个数字,“七百万。”

“哦,好。”韩姝眼睛都没眨一下,伸手进衣兜里掏卡,“先付定金,等画展结束了再付尾款交货,对吧?”

侯辰又震了一下,这次是被她的财力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