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大家反对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因为出身不明,有的是觉得她身份尴尬,有的觉得她名声不好,有的觉得她精神不太正常……

反正各种理由都有,都和她本人有关,真正介意南家设计做局所以持反对意见的,反而是极少数。

用申相文的话说:“她有时候说起话来平静的不像活人,让人觉得瘆得慌。眼神黑得像死水潭一样,能把看到的活物拽进去溺死……她那幅《噬》,是不是照着她自己的眼睛画的?”

觉得她精神不正常的就是申相文。

申相钧说她名声不好,和南家那对老少纠缠不清;申相栋觉得她出身不明,像凭空冒出来一样,要好好查查……

这些细节,都是申溪告诉韩姝的。

零人投同意票,说明零人欢迎她,这个宴会没理由再待下去,她可以直接回家了。

申相仪又被申勋健抓走招待云泰宁去了,申溪负责送她离开。

两个小可怜站在大宅侧门的旋转楼梯下等车开过来。

申溪眼尾泛红,已然没了她被申相芸带走前的游刃有余,很自责也很难过,“对不起,姐姐,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决定的我配不上你叔叔。”韩姝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做了造型的头发摸起来有点硬,没有平时揉着舒服。

申溪把她的手拿下来握着,“如果我坚持没让姑姑带走你,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那这会儿申勋健应该被他的好大儿气得进医院了,会更混乱更热闹。韩姝心想。

有申相芸在中间转圜,申勋健才较为平和的接受了这件事,并且快刀斩乱麻,当场给出了答案。

韩姝走出那个房间时,注意到他的笑容都轻松了很多。

“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是我不够好,所以大家才不喜欢我。”

“不,姐姐,你不要放弃。”申溪握紧她的手,“你还有我,还有我叔,我会让爷爷,让叔叔和姑姑们对你改观,让他们发现你的好,扭转他们的想法的!”

他说的如此信誓旦旦,如此慎重笃定,似乎只要她一声令下,他就会为她冲锋陷阵,赴汤蹈火。

韩姝笑了,“傻子……”

她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情绪上头一时没想明白。

有时候,零人赞同等于另一种胜利。比起出现分歧,拉扯纠缠,或者先假装同意,把她骗进去再杀,这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申溪定定看她两秒,突然把她往怀里一拉,紧紧抱住。

韩姝吓了一跳,伸手推他,“放开,快放开啊!会被人看见!”

“这里不会有人……”申溪抱得更紧,脸埋在她的颈窝低声说,“让我抱抱你,姐姐,你看起来快碎了……”

韩姝:“……”

“你不要怕,别害怕,有我在的,叔叔也绝对不会放弃的。相信我们,好吗?”

怀里柔软微凉的人沉默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哼,让申溪生出想狠狠吻她的冲动。他想确认她是完整的,是活的热的,不会被夜风一吹就散了。

他的手机又震了起来,想挂断的时候看了眼屏幕,愣了愣,松开她,“是叔叔,我接一下。”

他接起来听了两句,看着她,“叔让我过,有东西拿给你。五分钟,你不要走动,我马上回来。”

韩姝点头,“你去吧。”

申溪先左右看看,确认附近没有别人,才放心留她在这儿等,快步走开。

等他进了宅子,韩姝长呼一口气,左右扭动脖子和胳膊。

这一晚上整的,她的脸和后背都僵了,很想快点回去,脱掉这身衣服,好好活动身体,然后冲个澡。

还在申家范围,不好做太放松的动作,韩姝活动了两下肩膀就恢复成申溪离开时的状态,转身打算上两阶台阶。

她的脚步陡地顿住。

旋转楼梯尽头是一个开满蔷薇的圆台,朦胧的花与月影里,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趴在栏杆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抻直伸出栏杆外,手指间随意勾着一只空了的红酒杯子,摇摇欲坠。

通身的肃穆被酒浸透泡软,他像个饮饱鲜血的吸血鬼,静静站在古堡门口晒月亮,餍足倦懒地看着闯入花园的新猎物。

韩姝完全没察觉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听见他开口,声色有种大提琴独奏般华贵雍容的慵懒。

“本来以为这次出来会很无聊,没想到能看到一出好戏。”

但是他嘴里的内容并没有声音那么好听。

他俯视韩姝,嘴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当众和新家主眉来眼去,却不被家族接受从宴会上赶走,伤心之余,和家主的侄子躲在角落,抱着互诉衷肠,差点激吻。好精彩的,是不是,公妓小姐?”

嗯?

他叫她什么?

攻击?公鸡?公祭?

“父子,叔侄……漂亮女人,都喜欢玩这种吗?”

父子。

宴会上只有叔侄,用了这个词,说明他注意到她,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调查了她。

韩姝退回迈上台阶的脚,站直了身体,与他对视。

说出这些话,韩姝以为他的目光会是玩味、蔑视、鄙夷,或者类似的眼神,但却不是。

和她一样,他的目光幽深冷寂,深不可测。

韩姝在他的注视下舔了舔嘴角,粉色舌尖一闪而过,声音含笑,“云少是看得馋了,也想尝尝吗?”

她的话让云暲眼中掠过一抹惊异,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

惊异之后,变成嫌弃。

“你觉得我会馋别人吃剩下的东西吗?”

“谁知道呢。”韩姝摊手,“每个人的癖好都不相同,说不准的事情。”

他终于认真了些,打量韩姝,“你是用这一面迷住申相仪的吗?”

“不是啊。”

一身纯白的女人笑得像鲜红的罂粟,无法捕捉的音调变成游走在颅内的毒品,仪态,表情,动作,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写满剧毒的妖冶。

“这一面,只有云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