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最后的告别(6K大章)
第329章最后的告别(6k大章)
“两万美金……”彭成涛略显肥胖的脸上,浮起一丝动心。
“洪秘书。
“这要是别人,别说两万,就是二十万美金,我也不敢冒这杀头的危险。
“但谁让咱们是朋友,是兄弟呢?
“这样吧,三万,三万美金,我现在就去见陈司令。”
彭成涛单手插兜,很“仗义”的说道。
“好说。
“麻溜的!
“告诉陈司令,他不放人,我会直接跟傅司令汇报。”
洪智有指了指这王八蛋,顺手从办公桌撕了一页纸,大笔一挥唰唰写了张三万美金的欠条拍在他怀里。
其实,彭成涛就是要三十万美金,洪智有也会一口答应。
再有个两三天,津海城就解放了。
到时候彭成涛不被当典型枪毙,也是陪陈长捷功德林里进修的命。
就算自己不赖这账。
彭成涛熬到出狱,想去香岛,呵呵,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二位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彭成涛收下欠条,大步走了出去。
“司令!”
他走进了陈长捷的办公室。
陈长捷示意几位参谋继续讨论,他起身走到了彭成涛身边:“有事吗?”
“保密局的洪秘书和余则成想申请离开。”彭成涛低声道。
陈长捷浓眉紧皱,狠狠瞪了彭成涛一眼,肃然斥责:
“被‘请’到老子这的,哪个不想离开?
“就这破事,还用得着来汇报?
“我为什么要抓保密局校官?就是要给津海所有人打个样,连保密局也得乖乖服从老子的令,谁敢违抗军令就是个死。
“现在把他俩放了,别人会怎么想?
“会不会认为我的军令是狗屁,一纸空文!
“你这个保卫处长,我看该换一换人了,下去。”
彭成涛吓的面如土色,头冒冷汗,连忙解释道:
“司令,成涛岂不知您的心思,更不敢有分毫违抗之心。
“只是,洪秘书说美军还留了一批军需和枪械,需要他过去签字,这可是事关咱们防御大计,怠慢不得啊。”
“哦?”陈长捷眉头微微舒展。
“这样吧,你让他电话联系美军,或者让美军把清单送到司令部来。”顿了顿,他道。
彭成涛没想到陈长捷态度会如此强硬。
他原本想着不就两个人吗?
有军械、物资奉上,就是“绑架”,这么多东西也该放人了。
一想到三万美金要打水漂,他唯有硬着头皮再劝:
“司令,这怕是不太好吧。
“我看洪智有想离开的心思很迫切。
“他,他还搬出了傅司令,洪智有是美援物资管理委员会的实际负责人,北平那边物资一直是他在协调。
“他跟剿总的女儿还是密友。
“真闹僵了,傅司令那没法交代啊。”
陈长捷低头踱了几步,又道:
“这事就不用惊动傅司令了,我看着俩小子无非是想溜。
“这样你派一队人盯着他,签了字赶紧带回来。”
“这俩人,一个是津海通,吴敬中的女婿。
“一个是37年入行的老资格。
“正所谓杀鸡儆猴,津海没有比他俩更好的鸡了,有他俩这,津海城大大小小的少爷、老爷们都得乖乖给老子上前线。
“我就不信动员整个津海之力,挡不住他林、罗大军。”
陈长捷想了想,又郑然吩咐。
“好,好吧。”彭成涛知道多劝无益,唯有应了下来。
他一脸沮丧的回到了办公室。
“老彭,咋样了?”余则成连忙问道。
“陈长官说了,你们出去可以,但必须得派督察队随同。”彭成涛如实道。
“不是?
“我们是替你们弄军需,就这还要看着?”余则成故作不爽道。
“余主任,洪秘书。
“抱歉。
“连猪都能猜到你们想溜,这差事我是办不成了,鬼知道陈长捷是吃了啥迷魂药。”
彭成涛摊了摊手,无奈的从口袋里掏出欠条递给了洪智有。
“老彭。
“尽力就好,欠条依然有效。
“看着就看着吧。
“走。”
洪智有很大度的推了回去。
“这,这怎么好意思。”彭成涛大喜之余,嘴上惭愧,手却诚实的把欠条收回了口袋。
“安排去吧。”洪智有吩咐道。
很快。
余洪二人上了汽车。
督察队也分坐两辆车,尾随前往水兵仓储。
到了仓储,安德森领着一队魁梧的大兵把守在栅栏前。
吱嘎。
几辆车停了下来。
“洪秘书,余主任,请。”安德森抬手道。
督察队的队长徐成快步跟了上来。
刚要进去,安德森抬手拦住了他们:“no,你们不能进去。”
“奉陈司令的命令,我们负责洪、余二人的安全工作。
“还请放行。”
徐成板着脸正然道。
“呵呵。”
安德森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掏出了一根雪茄。
咔嚓一剪。
点了。
他冲着徐成脸上吐了一口浓烟:
“goout!”
“什么?”徐成皱眉道。
“滚!”
安德森冷冷道。
“我们奉……”徐成眼看洪智有越走越远,不禁急了。
安德森拔出手枪,照着他的脚下。
砰砰!
一梭子弹清空。
安德森收回枪,手缓缓指着外边:“滚!”
“走!”
徐成一摆手,领着不甘上车而去。
洪智有微微舒了口气。
这帮跟屁虫总算是甩了。
陈长捷应该还没狂到敢去闯美军军营,或者死缠烂打到底。
“andson,拨一小部分物资运往司令部。”
凡事不能做的太绝,还是得给陈长捷留点体面,洪智有遂吩咐道。
“卡尔,把二号仓的武器、面粉运到司令部。”安德森冲手下摆了摆手。
“智有,吴站长已经在机场等候了,随我上车吧。”
安德森上了吉普车。
二人上了车,离开了码头仓库。
“安德森,从泰山路那边走吧。”余则成道。
安德森看向洪智有。
后者微微点头。
“好嘞。”安德森一脚油门,汽车轰鸣而去。
“你其实可以留在司令部的。”洪智有道。
“不行。
“炮弹无眼,万一被打死了,我的东西就没法交给组织。
“再者,我留在司令部,站长或许会有后手。
“他是不会让我活着留下来的。”
余则成却是深知肚明。
洪智有知道这里边的利害关系,点了点头没再吭声。
汽车路过小院时。
安德森停了下来,下车去抽烟,给二人腾出说话的空间。
“智有,就到这了。
“假……假如,我能活到解放,我会把你做过的事日后亲自一一再向上级汇报。
“老弟。
“谢了,真的,谢谢!”
余则成看着洪智有,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眼前不断回想起,从洪智有第一次暗中助他除掉刘文生,再到日后的生死相扶。
他深知,没有洪智有。
他、秋掌柜、江爱玫,所有人早已命丧黄泉。
在边区最困难的时候,洪智有总能变着法子的雪中送炭。
洪智有爱财,但用之有道。
他不是红票。
却是自己生死相随的兄弟,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同志。
现在,他们终于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
余则成心痛不已,有千般不舍,万般无奈。
“老余,保重!”洪智有用力跟他握了握手。
他并不看好余则成留下来。
他不是党员。
又是37年余乐醒教出来的弟子。
按照历史来看,余的身份短期,甚至是长期是无法公开的。
不能公开。
他就是蒋政府反动派,保密局的特务、走狗、刽子手。
能不能熬过那一劫真的不好说。
即便能熬过,以秋掌柜、江爱玫、黄忠这些人的身体,也未必能撑到那时候给他去作证。
指望三民、翠平,很难有说服力。
洪智有是不看好老余留下来的。
但余则成的信仰决定了,他可以为了组织去京陵、湾岛潜伏,但绝不能跟自己去过舒服日子躺平。
哎。
人各有志。
也许像老余这种时刻准备牺牲的人,只要能活在红旗下,苦也是甜的吧。
洪智有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唯有微笑祝福:
“保重。
“活着,好好活着。”
“你也是,有机会了一定要回家看看。”余则成与他四手相握。
两人相视一笑后,余则成微微吸了口气,扭头冲进别院。
“安德森,走。”
洪智有一摆手,安德森驱车往机场而去。
……
余则成站在院子里,心里又酸又堵。
要离开了。
他知道按照惯例。
自己一走,家里肯定会被清洗。
三民已经离开。
他得自己想办法躲起来,或者出城。
胶卷带身上,一旦被搜出来会很麻烦。
想到这,余则成把胶卷包好藏在了鸡窝里。
咯咯。
咯咯!
鸡窝里的几只鸡一阵骚动。
金条早被翠平取走了。
放好胶卷,余则成刚站起身,就看到了院子里站着一个人,像幽灵一样冷冷盯着他。
是肖国华。
显然,他目睹了这一切。
肖国华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
显然,他一直就隐藏在这蹲点。
他是冲自己来的。
这个时间,这个节点。
除了灭口,余则成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别试图开枪,外边还有好几个人。”肖国华拍了拍肩上的雪花,冷冷提醒他。
余则成瞬间心掉了冰窟窿里,强作镇定的笑道:“肖科长,你这是。”
“我对你在鸡窝里藏了什么没兴趣。
“我来只有一件事。
“站长有令,让你立即去机场。
“他老人家讲情义,想继续带着你。
“你可以拒绝。
“但最好不要!”
肖国华手藏在黑色风衣的兜里,只要余则成敢拒绝,子弹就会从口袋里穿出来,不给余任何机会。
“老肖,真没得选啊,看在智有的面子上也不行吗?”余则成温和笑问。
他想和翠平团聚。
想一块迎接新的世界。
希望就在眼前,他真的难以放弃。
“别逼我。”肖国华藏在口袋的枪支往外边别了别。
“呼!
“你一直在这等我是吗?”余则成问。
“对。
“因为站长知道洪秘书一定有法子带你离开司令部。
“也猜到你或许会回来拿一些东西。
“余主任,你应该清楚,你能活到今天,站长已经对你仁至义尽,别让他失望。
“走吧。”
肖国华沉声道。
作为旁观者,他很多事情看的比刘雄清楚。
只是刘雄教训在前。
洪智有、吴敬中有一直给余则成打掩护。
他自然犯不着去趟浑水。
“好吧,好吧。”余则成半举着手走到了他跟前。
肖国华从他身上搜出手枪后,与他并肩走出了小院。
上了车。
看着渐行渐远的小院。
余则成因为短暂的美好破灭,痛苦的暗暗咬牙,浑身颤抖。
这一走。
也许再也见不到翠平和三民、罗安屏这些并肩作战的同志了。
别了,津海。
余则成心中暗暗低语。
……机场。
安德森一脚刹车,汽车在雪地里稳稳停了下来。
吴敬中戴着厚厚的高帽,穿着厚厚黑色大氅,见了洪智有,他大喜迎了上来:
“哎呀。
“你可算来了。
“我一直在想,这要去了香岛,该怎么跟蕊蕊交代。
“太好了,太好了。”
他拉着洪智有的手,用力拍了几下。
“让老师担忧了。”洪智有感激道。
“则成呢?”吴敬中笑问道。
“他,他……”洪智有看着老吴阴冷的眼神,不知如何作答。
“你呀。
“出来混人情世故固然重要。
“但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
“一个人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保障,又何谈人情世故。”
吴敬中颇是不悦的说道。
“是。”洪智有低下头。
“吴站长,天寒地冻,机师正在做检查。
“您要不急,咱们再等等。”
安德森在与两个美佬机师简单几句后,走过来汇报道。
“无妨,正好也在等人。”吴敬中看了他一眼道。
安德森尴尬、歉然的耸肩笑了笑。
他这趟飞机说是专程护送洪智有的。
但架不住有关系户钱给的足,机师和战友托了关系。
反正多拉几个也是一趟。
这人情和钱,没道理不接。
眼下的确还有一个大户还没赶到机场,只能借口维修再等等了。
“老师,你是等?”洪智有挑了挑眉。
“该走的,一个也不许留。”吴敬中冷声道。
很快。
肖国华的汽车驶到了机场。
他和余则成下了车走了过来。
“老余!”
洪智有暗自叹息了一声。
姜还是老的辣,老吴是铁了心要带走余则成啊。
不过也好。
带好,不是悄悄处决。
洪智有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老师!”余则成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搓着手上前打招呼:
“老师等了很久吧。
“冷不冷,我车上有外套。”
他顺带给吴敬中掸了掸身上的雪。
“则成,45年光复后就点了你的将,我早把你当成了家人,我要带你走,你不会有恨吧。”吴敬中笑问。
“学生对老师只有感激。”
余则成向他鞠了一躬。
他是发自肺腑的。
有多少人倒在了黎明前的最后一刻。
吴敬中完全可以让肖国华冲他背后打上两枪。
“你理解就好。
“翠平将来总有机会见着的。”
吴敬中拍了拍他的肩膀。
……
南城。
廖三民和翠平并没有出城,而是暂时住在一栋小公寓里,等待组织最后的撤离指示。
“叮铃铃。”
电话响了。
廖三民快步接了,眉头一凝:
“是吗?
“好,我知道了。”
他迅速扣断了电话。
“咱们在机场的人发现了老余。
“他被吴敬中扣押了。”
廖三民看向翠平道。
“怎么办?
“实在不行,咱们杀……”翠平没说下去,现在不是说蠢话着急的时候。
“走。
“去机场。
“他们还在等飞机,也许咱们还有见老余一面的机会。
“他跟我约定了传递重要情报。
“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
任务永远是第一位的,廖三民来不及去考虑营救。
老余想传递的极有可能是黄雀计划。
这是关乎解放后,津海城重新建设的和平和稳定。
“走!”
两人上了车。
廖三民以最快的车速往机场赶去。
他的运气很好。
原本定的起飞时间,因为迟到的关系户,愣生生被延误了。
……
机场。
机场时不时有飞机起飞。
送别的人群,相互拥抱。
哭泣。
雪花越来越密,整个世界弥漫着浓郁的离别伤感。
“智有,怎么回事?
“迟则生变,快去催催他。”吴敬中搓着手皱眉道。
他这算是战时逃跑。
一旦陈长捷铁了心要搞他,单靠安德森是拦不住的。
“快了。
“津海一个姓钟的老板,给了安德森八万美金。
“刚打了电话,已经在赶往机场的路上了。”
洪智有道。
“哎。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告诉他,最多再等十分钟,必须起飞。
“他要不飞……咱们就给这帮洋鬼子十万美金。”
吴敬中知道时间紧迫,耽搁不起了。
“是。”洪智有点头。
与安德森交谈完。
就看到一辆绿色的军用汽车驶到了机场。
嘀嘀。
汽车按了两声喇叭。
站在外侧,正心绪不宁的余则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司机,正是廖三民。
三民!
紧接着,他看到后排的帘子拉开了。
翠平正咧着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
“翠平,翠平。”
余则成心头狂呼,他下意识要上前迈步。
“余主任,慎重。”
肖国华伸出手拦住了他。
“老师!”余则成转头看向吴敬中,眼神极近乞求。
他知道这是自己传递情报的最后机会。
也许也是与翠平的最后一次见面。
吴敬中也看到了翠平。
他冷冷看了余则成一眼。
没说话,只是默默转过身去看向了漫天的雪花。
哎。
终归是自己的学生。
终归是陪了自己夫人,一口一个梅姐,打了多年麻将的女人啊。
管他,她是什么。
就这样吧。
肖国华会意,放下了手,低声叮嘱:
“这里有很多各方势力的眼线,不要说话,给站长添麻烦。”
“我知道。”余则成点头。
他远远看着隔了七八米的翠平,强忍着离别的酸楚,脑海中迅速思索着怎么传递情报。
见余则成没法过来,翠平急了。
廖三民连忙喊住她:“别,你下去极有可能会害死他。”
“那,那怎么办?”翠平道。
廖三民知道,不能停留太久。
这里人太多了,要保证余则成的安全,这样即便老余被吴敬中带到京陵、湾岛也能继续潜伏。
他缓缓启动汽车行驶。
老余。
靠你了。
就在廖三民紧张之际。
余则成突然怪叫了几声,在众人瞩目下,他倒反着双手,弓着身子,在雪地学着大公鸡咕噜咕噜的打起了转。
漫天落雪。
余则成的帽子掉在了地上。
他却浑然不觉,长长的围巾垂在雪地里。
他很想向翠平告别,却不敢太刻意朝向她的方向,只能每次转圈到她的位置,才敢悄悄抬起那猩红、湿润的双眼悄悄瞥上一眼。
咯咯。
咯咯!
那略带沙哑、悲呛的鸡鸣声。
每一声都是“保重”,“保重”。
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翠平了。
他很后悔。
过去对翠平不够好。
对她太过苛责。
现在,却连说句对不起、珍重的机会都没有了。
别了,我的爱人。
别了,翠平。
……
翠平看懂了。
鸡窝。
老余把情报藏在了鸡窝。
她一边替老余站好了最后一岗庆幸,同时又为他无奈的举动而心如刀绞。
悲伤瞬间像千万把利刃,将她心脏刺的千疮万孔。
要解放了。
那面他为之奋斗,不惧生死的红旗即将插上城头。
可他却看不到。
他没法与自己并肩站在人群里去迎接浴血奋战,凯旋而入的同志们。
“走了。”
廖三民一脚油门,汽车缓缓掉转头。
“老余,老余!”
翠平呼唤着他的名字,迅速爬到了另一边窗子,死死盯着窗户外边的男人。
她要记住他的模样。
永远的记住!
她不敢打开窗子,更不敢完全掀开帘子。
只能露着小半边脸,任由泪如雨下。
余则成仍在原地咯咯,扇动着双手旋转着。
别了,别了!
汽车调转了头。
很快,风驰电掣般消失在了风雪中。
余则成直起身子,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隐去弥漫的酸楚和泪雾,平静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能流泪。
无论是欢喜还是悲伤。
无论是胜利还是死亡。
那是江爱玫受刑时,瞬间领悟到了灵魂、骨髓里的技能。
“对不住,太冷了,让大家见笑了。”
余则成看向洪智有,以及周边看热闹的军官、富商、大员们。
“吴站长,可以上飞机了。”安德森走了过来。
“走吧。
“不是还有我这个难兄难弟吗?”
洪智有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
“嗯。”
余则成点了点头。
上了飞机。
飞机很快升空。
底下繁华的津海城,渐渐化作了小点。
飞机上。
有女人在轻泣。
洪智有倒是没太大感觉,津海只是他发家、捞钱的起点,他老婆、孩子、红颜、家当早去了香岛。
早就想离开了。
然而,对于吴敬中、余则成等人来说,却是沉沉的离别。
老吴抱着胳膊,一直在看着窗外。
厚厚的帽子与大氅藏着的侧脸,肉眼可见的多了许多皱眉。
他真的老了。
余则成则是闭着眼,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
飞机突然颠簸了一下。
“没事,气流而已。”
安德森笑了笑,旋即一摊手宣布道:
“各位,刚刚接到消息,青岛的塔台已经关闭,我们恐怕得改道京陵降落了。
“不要问我为什么。
“事实就是这样。
“对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