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老头子，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大娘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望着魏缜的背影，像是在对老伴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咱们留不住的。”
大爷闷哼一声，烟枪在掌心磕了磕：“走了好，京城才是他该待的地方。总不能让他跟着咱们在山里刨一辈子食。”
话虽如此，眼角的皱纹却拧成了疙瘩，藏不住的失落。
魏缜被扶到马车边时，忽然挣脱了士兵的手。
他转过身，望着门口的老两口，胸口那道旧伤在晨光下隐隐作痛，却比不上此刻心里的酸涩。
这大半年来，是他们用粗茶淡饭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是他们在寒夜里守着他的伤口流泪，是他们教会他打猎、劈柴，让他在遗忘过去的日子里，有了个温暖的家。
“爹，娘。”
魏缜深吸一口气，膝盖一弯，竟对着老两口“咚”地跪下。
“哎哟！你这孩子！快起来！”
老猎户夫妇吓得赶紧上前去扶，手忙脚乱的，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魏缜却不肯起，又磕了两个头，额头都红了。
“若不是爹娘相救，阿衍早已是山间的一抔黄土。”
他抬起头，“这大半年来，你们待我如亲儿，这份恩情，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傻孩子，说这些干啥。”
大娘蹲下身，用帕子给他擦额头的灰，指尖抖得厉害，“救你是缘分，留你是情分，哪能要你报答。”
“不。”
魏缜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布满老茧，指关节因为常年劳作有些变形，却比任何锦缎都温暖，“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等京里的事了了，我就派人来接你们，咱们一起住，我给你们养老送终，让你们也过上京城的好日子。”
老猎户猛地别过脸，用袖子抹了把脸，烟枪在手里转了两圈：“傻话！山里住惯了，去京城干啥？闷得慌。”“不闷的。”
魏缜道，“我给你们盖个带院子的房子，种上你们喜欢的菜，养几只鸡鸭，就像在山里一样自在。冬天有地龙取暖，夏天有冰窖镇西瓜，再请个大夫时常给你们看看身子，不比在山里挨冻受饿强？”
他说起京城的日子，眼里闪着光，仿佛已经看到老两口在院子里晒太阳、侍弄花草的模样。
大娘听得直抹眼泪，却笑着点头：“好，好，我们等着。”
“一定。”
魏缜站起身，又深深鞠了一躬，“爹娘多保重，等我消息。”
被扶上马车时，他又回头望了一眼。
老猎户夫妇站在晨光里，身影被拉得很长，像是两棵守在山坳里的老槐树。
“驾！”
车夫扬了扬鞭子，马车缓缓启动。
魏缜坐在窗边，看着那座木屋越来越远，老两口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晨雾里。
沈青梨从未见过他这般落寞感性的模样，思忖片刻，道：“只要你记着他们，过些时日回来接他们便是。”
魏缜闻言，深深看了面前的“前妻”一眼，略一颔首：“嗯。”
沈青梨被救回京城的消息传回宫中时，宝珠正坐在长公主府的镜前试新做的凤钗。
赤金点翠的凤凰嘴里衔着颗鸽血红宝石，在烛火下泛着妖冶的光。
她抚摸着冰凉的钗身，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沈青梨就算没死在山野里，被那伙亡命之徒掳走数日，名声也定然毁了，看她往后还怎么跟自己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