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太后！太后娘娘！”
凄惶的哭喊、杂乱的脚步声、杯盏翻倒的脆响交织成一片。
太医们手忙脚乱地扑向昏厥的太后，掐人中的掐人中，施针的施针，灌药的灌药。
云裳死死抱着太后瘫软的身体，泪流满面，声声泣血，仿佛天塌地陷。
还是崔令窈吩咐，以屏风相隔，又搬了一张床榻来，让太医们在此处为太后诊治。
“母后定然是不想同信王弟分开的。”
崔令窈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谁来了不得说一句孝子？
唯有一旁的裴玠，悄咪咪低下头，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瑶儿如今的嘴上气人的功夫，真是越发和自己相像了。
可惜，太后这个老虔婆如今昏迷着，否则怕是又得一口老血了。
一旁的裴夷真对这一切混乱充耳不闻。
她全部的精力都凝聚在指尖的银针上。
她可是提前跟裴玠打了包票的。
这人的命，她必得保下来。
虽然提前为其用过保命的药，但凡事都无绝对，此时裴琰的情况绝对称不上一句好。
高热、呕血、气机紊乱，若非她医术精湛且来得及时，此刻裴琰恐怕已是一具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从一开始的嘈杂，到最后，慢慢寂静了下来。
殿内，也点起了烛火。
那烛火的光，映照着裴琰重逾千斤的眼皮。
终于……
“呃——”
一声破碎的痛呼终于从他干裂的唇间逸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殿下！殿下您醒了？！”
守在一旁的云裳连忙凑上前查看。
裴琰的眼皮剧烈颤抖着，缓缓睁了开来。他艰难地转动眼珠，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帐顶，然后云裳那熟悉的面孔。
“我……”
他想说话，喉咙却像被砂砾磨过一般嘶哑难听。
他想动，想坐起来，想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当他试图抬起手臂，却发现只有左边身子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完全不听使唤！
下身，更是有一种麻木感。
他想起自己被人打昏这件事。
想起自己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情形。
恐慌如同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本王，怎么了？为何、为何动不了？”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因高热而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不敢置信。
云裳呜咽一声，泪水再次汹涌，她以袖掩面，肩膀剧烈耸动，仿佛悲痛得不能自已。
“殿下，太医说您之前本就伤势过重，又在伤势未愈，元气未愈之时强行行房，导致旧创崩裂，气血逆冲，毒邪深入，虽然裴太医来得及时为您保住了性命，但您的那、那里却是无法保全了，已经为您除去，防止溃烂危及性命。且太医说您督脉受损，周身大半经脉受损，恐终身难复了……”
云裳“伤心欲绝”，可该说的，却是一个字都不落。
什么？
裴琰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的意思，是自己成了一个太监？废人？
他裴琰，堂堂信王，竟然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一个连男人都算不上的瘫子？！
之前好歹还能保全个完整之躯，哪怕后续子嗣无望，到底也是个完整的人。
如今，却是彻底成了喜禄长玖之流了？！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他无法控制地侧头，又是一口黑血喷溅在锦被上，触目惊心。
巨大的耻辱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再次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