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武珩被金阙卫的人提进了殿中。
他此刻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腿上的伤势比之前严重了数倍，加之他乃是“刺杀”亲王的罪魁祸首，如今所有太医都在殿里头给裴琰医治，自然不会有人管他这个罪人。
失血过多让他整个人的肤色都呈现一种不正常的苍白，整个人处于半昏死的状态。
太后看到这一幕，却是怒气更甚。
他以为昏死过去就能躲过一劫吗？！
自己的晏之，自己的指望被害成了如此模样，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孽畜！武珩！你这该千刀万剐的孽畜！！”
太后的声音尖利得刺耳，充满了一个母亲的歇斯底里。
裴琰毁了，她的半生心血也都毁了。
“你竟敢害我皇儿！来人！给哀家将这畜生拖下去！凌迟！立刻凌迟处死！碎尸万段！将尸骨拖出去喂狗！”
裴玠适时地站了出来，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帝王的为难与审慎。
“母后息怒！儿臣知道你如今为信王弟担忧，此人罪大恶极，自当千刀万剐！然，他毕竟是世袭罔替的怀信侯，身负数桩惊天大案，牵涉甚广，按律需交大理寺严审，明正典刑……”
“严审？典刑？哀家等不了！”
太后此刻已完全被滔天恨意支配，裴玠这番按部就班的话在她听来无异于包庇拖延。
她猛地打断裴玠，眼中凶光毕露。
“你此刻心里高兴地怕是要笑出来了吧？哀家的晏之出事了，你可是得意了！一个谋害亲王之人，有什么可审的？难道你要让哀家和你的亲弟弟在那里等着大理寺拖延时日，看着这混账东西苟延残喘些时日？不可能！绝不可能！”
说着，太后竟是一把甩开了云裳想要搀扶的手。
“哀家今日就要他血溅当场！”
话音未落，暴怒中的太后目光扫过殿侧肃立的金阙卫，竟是不管不顾，一把抽出了离她最近一名侍卫腰间悬挂的锋利佩刀！
沉重的长刀入手，太后踉跄了一下，随即双手握紧刀柄，高高举起，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朝着瘫在地上的武珩头颅狠狠劈下！
这一刀，凝聚了她毕生的怨恨和对未来破灭的绝望，势要将武珩当场枭首！
“太后不可！”“太后娘娘！”
惊呼声四起！
金阙卫们离着最近，却是不敢上前拦太后。
毕竟，他们的大统领祝钊就是太后的人，且太后到底还有摄政大权，他们不敢轻易阻拦。
而裴玠却是一步未动。
他只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给了侍立在太后侧后方、一直低眉顺眼如同背景的宫女云裳一个眼神。
云裳眼中精光一闪。
而后，她迅速收敛神色，惊呼着扑上前去。
她看似要抱住太后的手臂阻拦，实则脚下“慌乱”中一个巧妙的趔趄，肩膀不着痕迹地撞在了太后持刀的手臂肘弯处！
力道不大，却足以让刀锋下劈的角度和位置发生致命的偏移！
而后，在这力道下，太后胳膊不受控制向前刺去。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那本该斩向武珩脖颈的致命一刀，在云裳那恰到好处的一撞之下，刀尖向下猛地一沉，狠狠地刺入了武珩的胸膛！位置险恶，正在心口处！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武珩胸口狂涌而出！
本来昏死的武珩竟是一瞬间睁开了双眼。
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死死盯着面目扭曲的太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你，你们……”
武珩的目光扫过持刀颤抖的太后，扫过一脸惊愕的皇帝裴玠，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怨毒和不甘。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诅咒。
“你们，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瞳孔迅速涣散，身体停止了抽搐，只有胸口的血还在汩汩流淌，迅速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哐当——”
太后一把拔出了长刀，而后手一软，长刀跌落在地。
她刚刚被愤怒控制，方才做出这等举动，可她终究是养尊处优多年的太后，平日里别说见到这等血腥场景，便是擦破点儿皮的样子都很少见。
如今的场景，在她回过神来后看来，实在是太过骇人。
所有人这才仿若回过神来。
裴玠在太后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立刻沉声道。
“让殿外的人进来吧。”
“不！”
太后仓皇无力地想要阻拦什么。
尽管刚刚说着千刀万剐，可太后很清楚，怀信侯府世代簪缨，在勋贵中颇有影响。
她可以处置怀信侯，但必须要在一切调查清楚后以律法的名义处置他。
如今这般私自处刑，朝臣们碍于皇室权威自然不会说什么，可私底下，难免会议论纷纷。
但此时，太后的阻止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外头等待的崔令窈等人入内。
一入殿，便看到了瘫倒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的武珩。
还有太后衣襟上溅落的血滴。
奉国公神色一变。
他已经猜到自己的妹妹做了什么了。
心中无奈长叹一口气。
自己的好妹妹，真是个蠢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