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毕竟,传信的内侍说,华蕤伤得很重。
正是因为如此,九韶台的人才不敢处置,连忙快马回神都报信。
女儿家伤了脸,太后只听到都觉得心惊胆战。
可是很快,太后那份心虚便被扫清。
她坚信,自己的儿子绝不是那等人。
当初她如何设计撮合二人,晏之都未曾松口,若真对华蕤有意,何至于等到如今?
他只需之前在华蕤落水之时跳下去,如今那早就是他的信王妃了?
况且,华蕤子嗣艰难这件事,晏之又不是不知晓,他疯了才会娶这样一位王妃!
这里头,必定是有人算计!
甚至,太后在未知全貌之前,便已经怀疑到了裴玠头上。
在离宫之前,她已然吩咐下去,让金阙卫看严实了紫宸殿,防止裴玠在她离宫这段时间生出风浪。
她从来都不吝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裴玠。
“奉国公,这其中必然有误会。如今信王还未苏醒,待他醒来后,哀家自会问明一切!”
“苏醒?太后,信王是昏迷着,可微臣的女儿却还醒着。怎么,太后是觉得小女的话不值得一听是吗?”
奉国公竟是率先准备撕破脸了。
“奉国公,你是在质问哀家吗?”
听到自己兄长这番话,太后的眼神中也浮现了一层薄怒。
她成为太后这些年,从未像最近这般接连受挫。
先是被裴玠算计,如今又被自己的兄长如此质问!
她哪里还有点太后的威严?
“微臣不敢!”
嘴里说着不敢,奉国公却是连头都未曾低垂半分,显然话不对心。
“华蕤在哪儿?哀家去瞧瞧。”
到底顾念着还需要奉国公的支持,且今日这事必须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太后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低声道。
奉国公一言不发,转身带路。
受伤的上官华蕤被安置在了偏殿。
刚转过屏风见到榻上的人,太后便吓得捂着胸口后退了半步。
“怎会……”
怎会如此严重?!
尽管来之前就已经预想过上官华蕤此次会伤得不轻。
但真的见到了,太后还是惊骇不已。
从脖颈处开始,一直到右边额头,一道长长的伤口横亘在上官华蕤姣美的右脸上。
甚至差一点儿就要从眼睛上划过去了,只堪堪擦着眉毛而过。
就如同一只精美的白瓷瓶,在即将出窑炉之时,却迸出了一道无法忽视的裂纹,彻底破坏了那瓷瓶原本的皎净与完美。
这,是毁容了啊!
此时,上官华蕤正惨白着一张脸虚弱靠在榻上。
“臣、臣女给太后请安。”
见太后进来,她立刻便要起身给太后行礼,可太后此时哪里还看重这个。
“快别动了!这个时候了还行什么礼!”
因着上官华蕤的身份,此次太医署派来的太医是武夷真。
她正小心为其在伤口上擦药。
那翻开的血肉,看的太后心惊肉跳,心口砰砰跳得极快,忙偏过去些许视线,不敢再直视。
“永宁,如何了?”
这伤口的严重程度着实超出了太后的预想。尤其是上官华蕤衣襟上的血。
太后扶着砚心的手,几乎站立不稳。
“伤得很重。”
武夷真上来先是用四个字为上官华蕤的伤定了性。
即便在给太后回话,她手下处理伤口的动作也是半点儿没停下。
“上官小姐的伤口极深,且是从颈部划过,失血甚多,未曾伤及性命已经实属万幸。那利器再偏差些许,便是直接割断了脖子。但虽然性命无忧,上官小姐脸上的伤却是要养上许久了。且从如今的伤口来看,必定是会留疤了。”
失血甚多、差点儿割断脖子、留疤……
太后痛苦地闭上双眼。
这件事,注定无法善了了。
“太后,信王的昏迷不醒,的确和小女有关。信王言语不端,举止轻薄,小女为了保全自身方才动手反抗,用香炉砸伤了信王。信王殿下天潢贵胄,岂是臣等微贱之身所能冒犯。微臣教女不善,微臣有罪,还请太后责罚!”
奉国公砰一声跪了下来,虽说着请罪的话,可言语间也是丝毫不放过裴琰,更是将太后架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
而上官华蕤见自己的父亲跪下,也挣扎着要从床榻上下来,还是被武夷真一把按住了。
“你疯了,你伤得这般重,若是再折腾,怕是伤口又要流血。”
太后先是递了一个眼神给砚心,让其上前安抚上官华蕤,而后又惊又怒地望向跪在地上的奉国公。
“阿兄,你就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成为太后这些年里,她已经甚少会如此称呼奉国公了。
奉国公却连一点松动都无。
他只是恭敬却也冰冷地跪在地上叩首。
“太后的一句阿兄,微臣不敢承受。
微臣膝下子嗣不丰,如今半条腿踏入黄泉的人了,唯有这一女,视若珍宝,她便是微臣的性命!可这短短几个月,从宫中落水,到仁寿宫遇刺,再到如今九韶台受伤,可怜小女本就身子不好,接连受惊受伤,早已无法承受。
小女本就是胎里带来的弱气,好不容易才能养到如今。微臣实在是怕了,也累了。
请太后看在这些年微臣对您、对朝堂也算尽心尽力的份儿上,恩准微臣辞去一切官职,除微臣公爵封衔,让微臣、不,让草民带着女儿离开神都。请太后允准!”
奉国公这番话,说得太后脑袋都是一阵嗡鸣。
“你在威胁哀家吗?阿兄,你我可是亲兄妹,此事事情尚未查清,你就要用辞官来威胁我吗?!”
太后十分清楚,她这个摄政太后能够服众,三成是靠得先帝遗旨,七成靠得是自己这位兄长为其弹压朝臣和平衡各方势力。
否则当初她不可能轻易坐稳这个位子,裴玠也不可能这些年来始终拿不到大权。
也正因如此,她才一定要将上官华蕤嫁入信王府。
如此,她和兄长这血脉铸成的联盟才会更加坚无不摧。
只是她没想到,兄妹之间几十年的感情,再加上这些年来自己对他扶持和提拔的知遇之恩,却换来了如今的威胁?
“草民不敢。”
说着不敢,还口口声声草民,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他是笃定了自己离不开他,笃定了如今自己和裴玠相争的关键时刻,他的离去必定会导致自己的溃败!
太后惊怒,却也无奈。
“华蕤,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九韶台?”
太后暂时不想再看自己的兄长,生怕气得心悸又要犯了,只好转头去问上官华蕤。
这也是她来之前最大的疑惑。
华蕤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可上官华蕤却是一脸疑惑地望向她。
“不是太后娘娘您让臣女来九韶台的吗?”
什么?
太后这下是真的震惊了。
她何时吩咐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