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藏珠轻声询问道。
崔珺面色平静，已然没了刚刚在外室得知真相时的阴沉。
“是吃坏了东西，所以才会这般。大夫说索性吃得不多，养上一些日子便是了。”
一旁的许太医也配合得点了点头。
“正是，老夫人身体底子康健，此次虽会受些折磨，但日后好生将养着，用个一年半载总能养回到从前的。”
许太医也是按照崔珺的吩咐所说的。
崔珺同他道，中毒一事干系甚大，他担心贸然说出会让那人毁灭罪证，所以还请许太医帮忙隐瞒一二，他好暗中调查。
许太医也不关心他所说的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
对他来说，做太医这些年来见过的内宅手段无数，砒霜不过是其中较为粗浅的一种了。
他见过那么多腌臜事，但实际上最后能够查清楚的也是寥寥无几。
一个府上的，手心手背都是一家人，惩治了这个，那个就不乐意，其中平衡之道有的是讲究。
左右他只是个大夫，治病救人就是了。
闻言，藏珠眼神中划过一丝思索。
吃坏了东西？
崔珺打量着一屋子人都是傻子吗？
吃得什么能让人吐血？
且老夫人如今养病，吃的东西那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吃错东西？
不过，她心下嗤然，面上还是给足了崔珺脸面。
“是，我们尽心孝顺着，老夫人又是福气深厚的，总能恢复到从前的。”
不过，一旁的裴玠却敏锐注意到。
崔翾并未跟着一同进来。
不光他发现了，一直精神高度紧绷的崔令仪也发现了。
阿兄不见了！
他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去调查什么了？
种种疑问萦绕心头，让她几乎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
同样，她也不相信所谓的吃错东西一说。
毒是她下的，还是昨日刚刚下的，难道这太医署的太医就真的酒囊饭袋到一点儿诊治不出来？
她虽内心期待如此，但真的见到这一幕，却觉得有诈！
她害怕，是父兄他们瞒下了中毒一事，其实如今已经在查了。
阿兄和自己一向不亲近，更是处处偏袒崔令窈，他若是起了疑心，极有可能第一个便查自己，甚至有可能趁着所有人都在老夫人屋中之时，带人直接搜了自己的院落。
想到这儿，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若是中毒的灵芝被发现，那情况就不好了。
此时，崔令仪心中祈求，若阿兄真的带人去查了，那查到自己院落之时，灵芝可一定要死透了！
死透了自己还能为自己争辩几句。
否则，一旦被诊出砒霜，灵芝瞬间便会明白是自己对她出手灭口了。
届时，她万一说出自己所做的那些事，那可就不好了！
崔令仪心中不禁有些后悔，下毒这件事，自己还是做得有些粗糙了。
“豆蔻，你到外头同春山一起，将老夫人这些时日吃的东西全都记下来，若小厨房里还有剩余的，便全都收集起来。”
崔珺的吩咐，更是让崔令仪心下紧张更甚。
这些东西自然是不会查出问题，她也早已经将汤碗处理干净了。但她昨日给祖母送过汤这件事是抹不掉的。
若是因此怀疑上自己……
定了定心神，崔令仪的手再度不自觉摸向腰间。
老夫人那儿，本身情况就不是特别严重，不过是因着吐了那几口血才把众人吓得不轻快。
但许太医说了，那几口血其实让她吐出了身体内不少污秽，虽然看着骇人，但实则对身体反而是有些好处的。
否则这些东西经年累月在身体内，等到一并爆发之时，可就难以医治了。
如今，施了针，用了药，老夫人的脸色登时便好看了许多。
崔珺也放心下来。
他让许太医留下了药方，又包了重礼，这才将人送走。
外人一走，崔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好了，豆蔻在这边伺候着就是，你们到外厅去吧，免得扰了母亲休息。”
若不是为了看一会儿的大戏，裴玠此时已经不耐烦在这里了。
不过……
看着崔令仪无意识间又摸到了腰间的手指，裴玠心中倒是好奇了。
这崔令仪怎么能傻成这般模样？
偏偏傻就算了，还总是做出一副瞧不起所有人的态度。
实则，她的心思，最是好猜。
甚至，她应该感谢崔令窈给她反下的红颜枯骨。
若不是此时有帷帽遮挡，她早就不知道被察觉到多少端倪了。
终于，崔令仪似乎下定了决心。
她以宽袖掩盖，从腰间取出了什么，而后悄无声息藏在了指尖。
裴玠一直盯着她，发现众人在到了外间坐下喝茶时，崔令仪借着喝茶，悄无声息将那东西一并送入了嘴中。
某种意义上，裴玠还挺“佩服”崔令仪这种人。
她算不得多么聪明，但却有一股子莽劲儿。
砒霜也敢生吞，就为了给自己脱罪。
可若是她在动手之前多思考几分，她自己也不至于被逼到这种境地。
更何况，她是觉得大夫诊不出来她这毒中了多久吗？
前脚老夫人中毒，后脚她坐在老夫人院里的功夫也跟着中毒，这简直是自己把嫌疑往身上引，怎么能蠢到这等地步？
而且，她对砒霜真的是毫无敬畏之心。
崔令窈对自己动手，是建立在她对人体的了解之上，那一刀干脆利落惊艳至极，半点儿要害未曾伤到，还偏偏制造出一副血淋淋的可怖场景。
可崔令仪呢？
她真的通晓医术了解砒霜的具体用量吗？
不过是一知半解罢了。
因着老夫人生病一事，众人坐在外头只静静喝着茶，也没什么说话的心思。
而这时，崔翾回来了。
他一踏进屋内，视线便立刻落到了崔令仪身上。
崔珺见状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
不是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