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是鱼!是鱼!"豆豆欢呼着直拍手,两条小腿在爹爹胸前乱蹬,"豆豆最喜欢鱼了!"阳光下,老师傅舀起金黄的糖浆,手腕轻抖间,一条活灵活现的糖鲤鱼就递到了豆豆手里。

豆豆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甜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整个集市热闹极了,村民们吆喝声也越来越大,一场集市下来,村民们起初生涩的吆喝声,此刻已经变得此起彼伏、中气十足。感觉脸皮都变厚了,脸上也都挂着喜滋滋的笑。

林栀拿出之前在蓉城买的海鸥牌相机,“咔咔”将集市上热火朝天的景象一一收进镜头:工人们举着竹编品比划的豪迈,买方与卖方脸上真挚的诚意,孩子们举着糖画欢呼的纯真笑脸。,她准备写一篇通讯稿,名字都已经想好了,就叫:《工农携手绘盛景 兴隆集市谱新篇》。

不是林栀没事找事,而是她要未雨绸缪,江安大队这次举办集市如果效果不好也就罢了,这次办得这么成功,难免不会引起周边大队的嫉妒,最可怕的事人心!要是被有心人举报了,扣个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帽子可就全完了。

虽然这两年政策上比起早几年要松一些了,可毕竟人心难测!

夕阳西下,集市也接近尾声,摊位上的物品几乎都一售而空,这次的集市无疑是成功的。

昏黄的灯泡在会议室里摇曳,将几个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老村长敲了敲搪瓷缸子,轻咳一声:"这次集市,小林知青立了大功啊。"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曹旺的巴掌拍得尤其敷衍,手指上的老茧摩擦出沙沙的响声。他耷拉着眼皮,目光却一直往陈会计手边的账本上瞟。

大家鼓完掌,村长又说了几句面子话,便让大队长顾建军汇报一下今天集市的情况。

顾建军猛地站起身,板凳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粗糙的手指翻开账本,声音激动得发颤:"这次集市,除了王木匠剩了几个箩筐,其他摊位"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几人一眼,"全卖空了!我们大队的集体摊位——凉粉,也是卖出了500碗!整整收入100块钱!"灯光下能看见他额头上因为激动而渗出的汗珠。

几人又是一顿猛鼓掌,轮到林栀发言了,林栀缓缓站起来说道:林栀缓缓起身,指尖轻轻拂过桌面上摊开的账本。煤油灯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却掩不住她眼中跳动的神采。

"这次集市,"她的声音不疾不徐,"除了各摊位商品基本售罄外"她顿了顿,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县供销社正式下了500个扎染发夹的订单,明天就去县供销社签合同。钱虽然少了点,只有85块钱。”

顿了顿林栀的声音突然提高,像一把火点燃了沉闷的空气:“但我坚信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以后咱们大队也会有其它源源不断的订单,咱们大队以后集体工厂也不是不可能!”林栀一时激动,像上一世一样习惯性的画起了大饼!

顾建军“唰的”一下站起来,身后的凳子翻倒在地。这个平日里沉稳的汉子此刻嘴唇发抖:"你说什么?建建厂?咱们大队?"

老村长哆哆嗦嗦地摸出老花镜,仿佛这样就能看清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知青是不是在说胡话。他活了六十个年头,见过饥荒,见过运动,就是没见过哪个生产队敢想建厂的事!

他呼了呼自己的耳朵,这虽然卖出去了500碗冰粉,但这离建厂差得也太远了些吧!

哦!虽然还有85块钱的扎染发夹订单!两个大队项目加起来一共185块钱!!185块钱就能建厂了??这年轻人啊!果然容易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老村长哆哆嗦嗦地捧起茶缸,茶水在晃动中洒了几滴在补丁摞补丁的裤子上。他咕咚灌了一大口,才稳住声音:"小林同志啊,这过日子就像种庄稼,得"他做了个缓慢生长的手势,"循序渐进,可不能拔苗助长啊!"

"村长说得在理。"林栀从善如流地点头,话锋一转,"那咱们先说说明天签合同的事。"她转向陈会计,"五百个发夹,备齐料子的话,多久能交货?"

陈会计的算盘立刻噼啪作响:"我媳妇一天能做四十来个!"他眼睛发亮,"要是把王木匠家的、李铁匠家的媳妇都叫上"粗糙的手指飞快拨弄着算盘珠,"十个人,三天准能完活!"

"工钱就按每个五分钱算。"林栀补充道,看见曹旺突然瞪圆的眼睛,又笑着解释:"这样每人每天能挣一块五,比县里的临时工还强些。"

一听到每个发夹还能挣5分钱,几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巴张得老大!

老村长的茶缸又一次举到嘴边,这次他的手稳当多了。灯光下,几个人的影子在土墙上越放越大,仿佛那些关于工厂的梦想,正在这简陋的会议室里悄悄生根发芽。

从大队部回去的路上,村民们都热情的和林栀打着招呼。

"林知青,这是我孙儿刚在山上摘的刺泡,甜着呢,你拿着吃!"说着就往林栀手里塞。

"小林知青啊,我家那口子针线活可好了,我明天让她来找你啊"

顾建军跟在后面,腰板也跟着挺得笔直。这个往日里沉默寡言的庄稼汉,此刻眼角眉梢都带着掩不住的骄傲。他三两步追上林栀,不动声色地替她挡开路边横生的枝杈。他这个三儿媳不得了哟!

回到家,岳瑶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煎蛋挂面配小咸菜,几人简单吃了面条就早早洗漱休息了。

他们今天也确实累着了。特别是林栀,虽然看起来就是摆摆场子,动动嘴皮子,但其实每一步都需要精心策划,她真的是累坏了,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疲惫却满足的睡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