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吃完饭，林栀怕豆豆撑着，便牵着豆豆的小手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散步消食。小家伙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走路一摇一摆，活像只吃饱喝足的小企鹅。
岳瑶则收拾好碗筷在井台边洗碗。顾征则坐在院子里劈柴火，这两天岳瑶捡回来的柴火都堆得有小山高了。"咔嚓"一声脆响，又一块木柴应声裂开。顾征抹了把额头的汗，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院子里那对母子的身影，心里满足极了。
下午两点的日头正毒，大队部门前的土坝子上却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抻长了脖子，几十双眼睛冒着绿光，齐刷刷盯着那台漆皮斑驳的拖拉机——这铁家伙在太阳底下泛着油光，排气管上还系着朵褪色的红绸花，活像个待嫁的新娘子。
"咳咳！"顾建军故意把咳嗽声拖得老长，踩着台阶上的豁口站上去时，还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个趔趄。他一把扯开洗得发白的干部装领口，扯着嗓子大声说道："乡亲们都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底下闹哄哄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顾建军继续扯着嗓子说道：“相信大家都看到了，没错！这是公社奖励给咱们大队的拖拉机！以后我们大队也有拖拉机了！”顾建军的大嗓门吼得都有了回声。
大家一听他们大队有拖拉机了，顿时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安静，都安静！大队长还没讲完呢！”会计急得直拍打记工分的木板。
顾建军目光灼灼地扫过每一张晒得黝黑的脸，嗓音突然有些发颤："往后春耕秋收，咱们再不用看着别村的大铁牛干瞪眼了！"他粗糙的大手指向了停在坝子里的拖拉机"农闲时还能载着大伙儿进城赶集，突突突，不到半小时就能到！"
顾建军最后一个尾音还没落下，下面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台下的女人们已经兴奋地交头接耳，想着以后能坐着这铁牛去县城赶集，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台下的男同志们则心思活泛了不少。
“这下可好了，以后咱们再也不用羡慕隔壁村了！上次赶集坐牛车还被他们笑话呢！”
“谁说不是呢，这往后啊不知道要省多少劳力呢！”
男人们则围成几个小圈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老庄稼把式王老汉掰着手指头算账："往年春耕，咱们队总要落后个三五天，这下好了，这铁家伙一天能犁二十亩地吧？"他粗糙的手指掰来算去，整个人都泛着精气神。
“什么二十亩地，少说也得200亩地！”
突然，人群里窜出个穿海魂衫的小伙子，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大队长！这拖拉机总得有人开吧？那是不是还需要培养个拖拉机手啊！"他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周围几个年轻后生立刻跟着起哄。谁不知道当了拖拉机手，不仅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还能穿着干净衣裳，戴着白手套，神气活现地握着方向盘——这可是比城里工人还体面的差事！
“是啊，大队长，我儿子自行车骑得可溜了，开这拖拉机肯定没啥问题！”
这话一出，众人的思路都打开了，大家都七嘴八舌的闹开了，都想争当这拖拉机手。一人当拖拉机手，全家都光荣！
顾建军被问得一愣，完了！光顾着显摆，倒把这茬给忘了！他急中生智，猛地提高嗓门："都静一静！这铁牛可不是用脚一蹬就能跑的二八大杠哈，它这速度老快了，一脚油门能蹿出二里地！"他夸张地比划着，"要是开沟里去了，把公家的宝贝摔坏了——"故意拖长的尾音让众人倒吸凉气。
底下顿时鸦雀无声，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小伙子们面面相觑。会计趁机清清嗓子："有意向的都来我这登记，要经过公社培训考核"
"爹，这事儿必须得拿下！"曹旺大儿子走向前压低声音，拳头攥得咯咯响，"等儿子开上拖拉机，看谁还再敢说您是靠小舅舅！"“啪”曹旺一个大脑门拍过去“说话不过脑子，这话能说吗？”
拍完大儿子，曹旺慢悠悠掏出烟袋，在掌心磕了磕。可不是么？自打顾老蔫家出了个有能耐的儿媳妇，他在大队说话越来越不顶用了。要是他们家真有人真当上拖拉机手曹旺仿佛已经看见社员们巴结着来递烟的场景，连顾建军那老东西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顾建军也继续扯着嗓子吼道：“对对对，要报名的都去会计那登记报名，到时去公社统一学统一考试，成绩第一名的就当选为咱们大队的拖拉机手！先说好，去公社学习的半个月是没有公分的！要是当上了拖拉机手，那就不用下地干活了，农忙时每天满公分，农闲时每天8公分！”
顾建军的话像盆冷水，"哗啦"浇灭了众人的热情。刚才还挤作一团准备给家里人报名的的乡亲们顿时散开，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起来。
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小伙子们，这会儿都耷拉着脑袋掰手指头算账——半个月不挣工分，作为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半个月都挣不了工分，家里明年还不得都饿死？
能当上拖拉机手固然好，不用下地干活还能拿公分，但是这么多人中就选一个，浪费那么多时间去学习，学不成，耽误的公分可咋整，这年头家家都不容易，耽误了公分就没粮食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神色中看出了犹豫。
曹旺家的两个儿子也蔫了。曹家老二偷偷拽他哥的衣角："哥，要不算了吧？"。曹家老大也挠着后脑勺算账："要是学不会，不说浪费了工分，他估计得被他爹追出二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