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监测室内,冷光白炽。

陆询安静地躺在椅子上,几条监测贴片顺着他的额角和太阳穴延伸,连着仪器,荧幕上曲线缓缓波动。

隔着玻璃,沈初棠只能隐约看到那个戴着银框眼镜的女医生正在问话,陆询时不时开口回应。

她不自觉往前靠了靠,却仍听不清。

周晏之倒是一点不慌,靠在墙边懒洋洋地刷着手机。

沈初棠转头看他,眉头皱起:“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周晏之头也不抬,“担心什么?”

“再说了,要是我们都紧张得跟筛子似的,你猜那些医生会怎么想?”

沈初棠没有应声。

她不是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可她就是放不下心。

如果是正常的陆询还好,可黑暗人格不一样,那是他最不可控的部分。

一个小时后,监测门缓缓打开,轮椅被推出。

陆询安静地坐着,表情没有半点异样,像在参加了一次普通的体检。

女医生目光在沈初棠身上停下,冷淡地说:“身体没大问题,只是精神层面可能需要回去再做些细致的分析。”

沈初棠脸上立刻挂上温柔又恰当的笑意,仿佛根本不懂什么叫“精神层面的问题”。

“真的太谢谢医生了,这次给您添麻烦了。”她笑得乖巧,声音轻柔,“也感谢总统对陆询的照顾,你们真是大好人呢!”

周晏之在旁边差点没绷住,扭头咳了声,又把笑憋了回去。

医生看着她真诚的眼神,不自在地转头:“这、这都是应该的。”

等医生们走远,沈初棠第一时间走上前,俯身在陆询面前,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你感觉怎么样?”

陆询看着她,眼神看似清冷,却又深得像一眼望不到底的夜井。

“你猜?”

沈初棠懒得再问,和周晏之一同把陆询送回了家。

回到家后,陆询坐在沙发上,靠得微微有些懒。

灯光暖黄,衬得他面容削冷。

沈初棠忙着拿水、找药,来回穿梭。

她将药片倒在掌心,又找来消毒棉球准备帮他换药。

就在她坐在沙发上专心替他清理伤口时,头顶忽然落下一个声音。

低沉,微哑,却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暗意:“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沈初棠动作一顿,抬头看他。

“别问这种无聊问题。”

陆询慢慢俯下,逼得她仰着头向后躲避。

他声音带着些沙哑的磁性,一字一句地逼近:“回答。”

沈初棠被他逼得仰倒在沙发背上,心头一跳,却故作镇定地抬眼:“你有病吧?你们不都用同一个身体?”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满,像是不满意她的答复,却又莫名被安抚了几分。

她一边给他贴好伤口,一边嘀咕:“说真的,你也太冲动了。就不能等特缉司的人赶到一起进吗?你非得硬闯。”

“等不了。”陆询固执地说:“一秒都不行。”

沈初棠摇了摇头,只觉得这黑暗人格是真的倔,还叛逆,就像个长不大的病娇弟弟。,和她认识的陆询完全就是两个人。

但这个黑暗人格虽然危险,却也在她面前收起了所有爪牙。

到了半夜,沈初棠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李瑞的消息。

【扣扣,我在你家大门。】

沈初棠瞬间坐直了身子,掀开被子下床。

推开房门前,她朝走廊另一端看了一眼。

陆询的房间门虚掩着,室内一片漆黑。

沈初棠顿时放下了心。

打开大门时,院子里安静得连风吹过草叶的声响都清晰可辨。

她原以为没人,却在转头的一瞬,看见草垛旁蹲着个黑乎乎的影子。

“李瑞?”

“是我!”那团黑影蹭地一下站起来,摘下帽子和脸基尼,满脸戒备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陆询没跟出来吧?”

“没有。”沈初棠将他从草堆里拉出来,哭笑不得,“你这是干嘛?打扮得跟入室行窃似的,也不怕邻居报警?”

李瑞:“你是不知道!陆询那狗东西把我关在验尸房整整两天!两天!连饭都不给吃,我怕再被他抓到,这次非得让我睡进停尸柜里不可。”

“对了,我给你的药没效果?”

沈初棠摇了摇头:“他当时确实头疼了一会儿,但你也看到了,现在还是黑暗人格在掌控。”

李瑞沉默了一瞬,“从理论上来说……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好事。”

沈初棠皱起眉:“你到底知不知道‘好事’这两个字怎么写?”

“别急嘛。”李瑞摆摆手,“听我解释。他现在第二人格很强,是因为第一人格始终无法争夺主导权。但即便如此,他并没有做出什么极端行为,说明他也在努力控制自己,哪怕是黑暗人格。”

沈初棠:“我现在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你要让这个人格自愿放弃控制权。”李瑞说:“因为强制干预反而会引发更强的排异反应。”

“怎么让他主动?”沈初棠皱眉,“劝说?感动?谈理想谈人生?”

“也没那么复杂。”李瑞神神秘秘地说:“你得让他对你产生依赖,不只是本能层面的占有,而是心理上的亲密和信任。”

“换句话说,你得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你让出身体的主权。”

沈初棠:“……大哥,那可是黑暗人格?你以为他很好感化吗?”

“信我。”李瑞举起三根手指,“再给我一周时间,等我下一批药物配制出来,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行吧。”沈初棠眼见没什么办法,只好暂时这样。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有些烦躁,但终究在疲惫中睡去。

深夜,房门轻轻一响。

陆询走进房间,在床边坐下,目光凝视着熟睡中的沈初棠。

她的睫毛颤了颤,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嘟起,像是在做梦,梦里的情绪有点委屈,又有点撒娇的意味。

陆询缓缓抬手,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脸颊。

但眼底的情绪,却像夜色一样深不见底。

“你就这么想让他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