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这件事他一直瞒着江杳杳,以前不觉得有提及的必要,现在眼睛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就更加没有必要提及这段并不好的经历。

然而这件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从宋枝星嘴里冒了出来。

江杳杳会觉得他一直在欺骗她吗?

就像当初知道他并不是谢傅凛一样,把他的隐瞒,误以为是戏耍。

然后生气的离去。

一想到她会走,谢烬眉目间浮现戾气。

他手指微动,就要触及她。

江杳杳抬头,恍悟一拍手掌。

“怪不得。”

谢烬喉头滑动,看清她此刻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厌恶,只有对某件事的恍然大悟。

“什么怪不得?”他追问。

“怪不得瑶瑶是导盲犬,原来是导你的盲,你还挺会隐瞒事情的哈。”

她还好奇凑过来,踮脚看他的眼睛,“眼神这么锐利光亮,一点儿都不出来你以前是盲人啊,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恢复了吗?”

“那时还没。”谢烬说,“需要戴辅助镜。”

“就是那个装帅神器?”她脱口而出。

谢烬沉默望她。

她眨眨眼,“其实……你戴那个挺好看的,那你现在没戴了,是彻底好了吗?”

她对这点实在是太好奇了,觉得有好多问题都得问出来。

“嗯,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还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彻底好吗?”

郭叔已经将一盘又一盘点心送上来,谢烬夹给她吃,缓声道:“不能一直盯着太美的人看,可惜我总会看到你。”

“……”江杳杳霎时无言,这话题也能让谢烬说出轻浮情话来,“你是一生下来就看不见还是后天形成的啊?”

“你的问题太多了,今天回答次数用尽,先吃饭。”谢烬说。

“哦……”江杳杳乖乖吃饭。

吃完上车回去时,她还是忍不住凑近问:“我能先赊明天问问题的次数么?”

谢烬盯着她,而后凑到她耳边,亲昵地说:

“不能,未婚妻。”

好奇的问题无法及时解答,这感觉让江杳杳痛不欲生,导致回到家后,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谢烬,他干什么她都步步跟随,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

谢烬回望她时,她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唤来瑶瑶,问:“瑶瑶你跟谢烬多久了?”

瑶瑶先“汪”了五声,后又“汪”了十五声。

“二十年?”江杳杳惊讶,“但你不是才五岁吗?”

“它是瑶瑶二号。”谢烬抛来一句话。

江杳杳心头一紧,这意思是,曾经还有一只叫瑶瑶的狗狗,陪伴了谢烬十五年。

谢烬在黑暗中度过了二十年么,那二十年他都怎么过的呀。

这疑惑只在她脑海闪过一秒钟,旋即她转眸看向谢烬,一脸惊叹:“你真的好厉害啊,你失明这么久,车技还能堪比赛车手,刀工堪比顶级大厨,你在黑暗中怎么练的?你简直是个暗夜天才!”

谢烬施施然离开。

江杳杳立马追过去,“谢大师~你透露透露点天机嘛!”

瑶瑶也在她身后追赶,看着像是一人一狗要追打谢烬。

……

谢烬说是截止今日下午三点,郑杞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喝茶结束后,他立马找到顾珍芹,她还在医院接受胳膊上划伤的治疗。

顾珍芹对于划伤自己好像都有经验了,外伤是很严重,但避开了动静脉,好好休养就没事,不过这个程度,肯定是会留下疤痕的。

他抵达医院时,郑峥正在一旁给她削苹果。

“小峥,你的膝盖没事吧?”他问。

“没,就是点小伤,擦点碘伏就行了。”郑峥奇怪地看了眼郑杞,他觉得自家老头今天不对劲。

郑杞看了眼周遭环境,“这医院不太行,我让小任给你换了家,我们去新的医院吧。”

顾珍芹敏锐拧眉,“这家可是白家传人白柏叶入职的医院,怎么可能不太行,我不去新的,我就在这儿。”

“那白柏叶我查了,跟江杳杳关系好得很,你现在还觉得这医院行?”

顾珍芹露出恍悟状,听了郑杞的话,上了车,去新的医院。

这条路……

郑峥也跟着,越看这条路越熟悉,这踏马是他入住疗养院的路!

他好几度瞥向郑杞,不知道他爹是不是疯了,竟然主动把顾珍芹送到这个地方。

抵达疗养院后,顾珍芹显然也察觉出不对劲,疯狂要回到车内。

“我不去,我还是去先前那家医院,开门!小任,你开门!”

郑杞一抬眼,就有护工架着顾珍芹进去。

顾珍芹抗拒至极,“郑杞!你要害死我吗!你把我送到这种地方,你不安好心!我们做了大半辈子夫妻,你就这样对我!”

治疗郑峥的心理师汤回看到顾珍芹的状态,面色严肃,看到她还想去咬护工的手,他只好上前给她打了微剂量镇定剂,只让她没了力气,不至于昏睡过去。

汤回说:“这个精神状态下问诊的情况肯定不会理想,还是等郑夫人先休养一段时间再看。”

郑杞点了头。

“郑夫人休养的房间在这边,我带你们去。”

安排好房间等一切东西,汤回带着护工离开,郑峥想了想,也跟着走。

房间内,就剩夫妻二人。

顾珍芹无声哭着,“郑杞,我们夫妻几十年了,连你也觉得我病了,要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吗?”

“小峥也在这儿治疗,并且我每天下班后会过来看你的。”郑杞说,“但你目前没有权限去看他,等你好点,汤医生会带你去看他的。”

“你也觉得我病了。”顾珍芹只重复这一句话。

郑杞看着也难受,他抓住妻子的手,“珍芹呐,你接受十年前的事实吧,邑儿真的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只有小峥这一个孩子了。”

“小峥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我们这把年纪了,又能插手多久呢?孩子的路,就让孩子自己走吧。”

“我接受不了。”顾珍芹说,“如果连我都要开始忘了他,这世上,还有谁会记得他曾鲜活地存在过,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这辈子都接受不了。”

郑杞握紧妻子的手,“珍芹,你弄错了,接受不是遗忘,我们都不曾忘记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