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晚棠喝完水,便直起身子,挥退了丫鬟们。

萧峙垂眸看到那份血书,神色不大自然地看向她:“魏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晚棠点头,把卫鱼所说又复述一遍:“夫君不想我掺和魏家事?”

萧峙看晚棠目光犀利,皱了下眉头:“你此前怀着身孕,魏家之事,为夫另有安排,定会还魏家一个公道。”

“何时?”晚棠不受控地又追问一句。

萧峙蜷了下指头:“再过一段时日,为夫……”

“那是多久?”

萧峙隐隐感觉今日的晚棠有点儿咄咄逼人,看她脸色不好看,估算了下时日:“半”

“年”字还未说出口,见晚棠一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萧峙又将时日压缩了下:“……五个月。”

晚棠脑子里多了一团雾气,难以驱散。

晚棠刚睡醒,集中不了精力思考,只能凭着本能皱起眉头:“这么久?”

萧峙温热的指腹落在她眉心,揉了揉。

似有一团火,驱散了骨子里的寒意。

晚棠清明些许,赶紧向萧峙解释:“我不是在逼夫君,我是想问夫君是否已经有了法子?”

卫鱼还在等着她答复。

她不想轻易点头,日后若未如期履行,卫鱼那承载着百余条性命的沉重眼神,会让她受不了。

“法子是有,不过还在做准备,等日后时机成熟,魏家的冤情,为夫会尽量帮忙平反。你有魏家血脉,我自会将魏家的事情放在心上。”萧峙不愿意把话说得太满。

到时候能平反到什么程度,晚棠可以亲眼看看。

晚棠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心里却有个声音,催着她追问细节。

不过晚棠抿着唇,没再多问。

萧峙不爱说虚话,她信他。

萧峙看她还浑浑噩噩的,把人捞怀里,背靠着自己胸膛,轻轻揉她额角太阳穴。

江嬷嬷得知萧峙来了,亲自抱着团哥儿过来让一家三口相聚,正在外间等着。

晚棠见状,红着脸要下地,被萧峙按住:“你精神不佳,躺着吧。”

萧峙转身拿起血书,想收起来。

晚棠急忙叫住他:“东西给我,我还要还给别人的。”

五个月,卫鱼未必愿意等,人家小心翼翼保存下来的血书,不能在她这里弄丢弄坏,她打算过两日先还回去。

萧峙朝床榻努努下巴:“怎么,你想放这里?为夫帮你收到匣子里。”

萧峙当着她的面,把血书放进一只空匣子,又将匣子收进箱笼。

让丫鬟打来一盆水,萧峙净手更衣后,才去外间抱团哥儿:“夫人好好躺着,为夫把小家伙抱过来。”

须臾,萧峙熟能生巧地横抱着团哥儿走进来。

刚刚还笑呵呵的小家伙,忽然号啕大哭。

察觉晚棠看了过来,萧峙手足无措地低头看团哥儿:“我又没掐你,几日不见,不认识你爹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更响亮的哭声。

晚棠眼底掠过一抹阴郁,强撑着混沌的脑子,朝团哥儿伸出手。

以前到她怀里便不哭的团哥儿,今日不知道哪里不舒服,连她抱都没用。

小家伙很快便哭嚎到嗓子开始发哑。

江嬷嬷在外间终于坐不下去了,掀起珠帘便匆匆走进来:“哥儿这是怎么着团哥儿了?害他哭成这样?”

萧峙有些冤:“……我什么也没做。”

江嬷嬷从晚棠怀里把哭唧唧的团哥儿接过去:“夫人歇歇吧,老身这就把团哥儿抱走,以免扰了夫人歇息。”

回头经过萧峙身边,江嬷嬷用力嗅了嗅。

明明没从萧峙身上嗅到异味,却还是怨怼地白他一眼:“定是你熏到团哥儿了,团哥儿爱干净。”

萧峙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可团哥儿就是跟他作对,被抱出去后哭声就小了。

萧峙只能找晚棠求安抚:“团哥儿欺负我,莫不是几日没抱他,忘了我的气息?缓之说小娃娃看不清东西,都是凭气味识人的。”

晚棠皱着脸,脑子里还在回荡团哥儿惊天动的哭声,头都开始疼了。

萧峙看她脸色发白,摸摸她额头,没发热。

萧峙看她精神不济,知道是被血书上的内容惊到了,便没让她下地。

晚膳都是让她坐在床榻上,一口一口喂她吃的。

入夜后,萧峙拥着晚棠絮叨了会儿,看她一双眼早已经合上,便搂着她一起沉入梦乡。

晚棠这一晚睡得依旧不踏实,魏家的亡灵似乎都想在她梦里伸冤。

不过每每难受困顿,萧峙便在旁边拍着她胳膊,柔声安抚。

天快亮时,萧峙没有惊醒晚棠,在她唇角落下一吻,悄然离开。

晚棠很快又做起了噩梦。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睁开眼,赤脚走到箱笼边,翻出了装血书的匣子。

惊春进来看到这一幕,急忙拿着鞋子跑过去:“夫人怎得鞋都不穿?”

晚棠抱着匣子回床榻,神色淡淡的:“不碍事,我头疼,要好好睡一觉。”

惊春把她脚底擦干净,抬头看到她抱着匣子,无奈笑道:“莫不是侯爷给了夫人什么宝贝?怎得连睡觉都要抱着?”

晚棠合着眼,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惊春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屏退了屋子里的丫鬟,不让人惊扰晚棠睡觉。

不过晚棠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也没醒。

江嬷嬷像往常那样抱着团哥儿过来,晚棠平日会和团哥儿玩一会,听她读会儿书。

看晚棠还没醒,江嬷嬷有些不放心。

这时候,徐行过来了:“夫人呢?立渊一早便把我叫醒,叮嘱我过来给夫人诊脉。”

他眼底青黑,一大早被萧峙叫醒后便没再睡着。

几人正说着话,晚棠顾自更衣起身了。收拾妥当出来,看到他们后,点了下头算作招呼。

徐行说明来意,笑着打趣道:“立渊当了爹,还是把夫人放在心头第一个。”

晚棠勾了下唇:“让徐大夫见笑了。”

徐行诧异地看她一眼:“这么生分做什么?趁她们给你准备膳食,我先帮你把把脉,再过两日我便要回京了。”

晚棠看他熟稔坐下,等着给她把脉,犹豫地皱了皱眉:“我没病,不必麻烦了。”

她说着转身去抱团哥儿。

刚刚还在跟江嬷嬷咿咿呀呀的小娃娃,一到晚棠怀里,再度开始号啕大哭。

江嬷嬷吓了一跳,看晚棠不解地皱起脸,忙把孩子接过去:“徐大夫还是先给团哥儿把个脉吧。”

团哥儿到了江嬷嬷手里,哭声渐小。

徐行装模作样地把了把团哥儿的胖胳膊,藕节似的:“嬷嬷高看我了,婴儿和成人不同,我并不擅长。”

江嬷嬷不解道:“昨晚在哥儿手上哭,今儿又在夫人怀里哭。老身问问去,团哥儿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徐行目送江嬷嬷抱着团哥儿离开,朝晚棠笑道:“轮到你了。”

晚棠看他坚持,便坐了下来,伸出胳膊。

徐行的指头正要搭上她手腕,晚棠皱了下眉头,缩回去后,掏出一方帕子盖上手腕。

徐行哭笑不得,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不过诊完脉,他的脸色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