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长命锁

翌日清晨云筝从噩梦中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了后背。

梦中宁栀的手腕不断渗出鲜血,无论她怎么呼喊都无人应答。

"不要——!

"她尖叫着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一双温暖的手臂立刻将她圈入怀中。

傅凌鹤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包裹着她,他显然一夜未眠,银发有些凌乱,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

"别怕,我在。

"他轻抚她汗湿的鬓角,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她后背上轻拍着安抚着她的情绪,“做噩梦了?”

云筝攥紧他的睡衣前襟,指尖发颤,

"我梦到我妈她……

"

"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

"傅凌鹤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

"墨时安他们在iCu外轮流守着,半小时前刚来过消息。

"

窗外晨光熹微,云筝这才发现自己在医院休息室的床上。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傅凌鹤按住肩膀。

"先吃点东西。

"他端来保温杯里温热的牛奶和三明治,

"你昨晚什么都没吃。

"

云筝摇头,却在看到他眼底的担忧时妥协。

她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

牛奶刚喝完,她就迫不及待地冲向iCu病房。

走廊上,墨时安正和医生低声交谈。

他眼下一片青黑,西装皱巴巴的,显然也是彻夜未眠。

见到云筝,他疲惫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来得正好,医生说要转入普通病房了。

"

云筝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

透过玻璃窗,她看见宁栀已经摘了氧气面罩,正靠坐在床头和墨沉枫说话。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衬得气色好了许多。

"她今早五点就醒了。

"墨沉枫推门出来,递给云筝一份检查报告,

"各项指标都在好转,但需要静养。

"

报告单上

"重度抑郁伴创伤后应激障碍

"的诊断刺痛了云筝的眼睛,“我进去看看她。”

墨沉枫点了点头,嗓音低沉,“嗯,去吧,她醒来就一直在念叨你。”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病房门。

宁栀闻声抬头,苍白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

"筝筝……

"她急切地伸出手,却又怕自己的动作吓到她,犹豫着要收回手。

这一声呼唤让云筝鼻尖发酸。

她快步上前握住那只瘦削的手,发现手腕上新增的纱布,是昨晚抢救时留置针留下的淤青触目惊心。

"还疼吗?

"她小心翼翼触碰纱布边缘。

宁栀摇头,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面容,

"让我好好看看你。

"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云筝连忙扶她喝水,却瞥见床头柜上放着个药盒,标签显示需要每日服用三次。

"这些年……你一直吃这些药?

"云筝声音发颤。

宁栀轻轻合上药盒,

"习惯了。

"

她顿了顿,突然抓紧云筝的手,

"你不会再走了对不对?

"

那眼中的脆弱让云筝心脏揪痛。她郑重地点头,

"我哪儿都不去。

"

墨时安适时地端着早餐进来,

"妈,您得先吃点东西。

"

他将粥碗递给云筝,眼神中带着无声的恳求。

云筝会意,舀起一勺粥轻轻吹凉,

"我喂您。

"

宁栀的眼圈瞬间红了。她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般乖巧张嘴,眼泪却掉进了粥里。云筝用拇指替她拭泪,自己的视线也模糊起来。

"傻孩子,怎么都哭了。

"宁栀破涕为笑,颤抖的手抚上云筝的脸。

吃完这一小碗粥,宁栀的精力似乎耗尽了,眼皮渐渐沉重。

云筝轻轻替她掖好被角,看着她呼吸逐渐平稳,才蹑手蹑脚地带上病房的门。

一转身,她就看到傅凌鹤正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等她。

晨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他身上,银发泛着柔和的光泽,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手里还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听到动静,他抬眸望来,深邃的眼底映着她的身影。

"她睡了?

"傅凌鹤轻声问道,声音低沉温柔。

云筝点点头,眼眶还有些泛红。她走到傅凌鹤身边坐下,疲惫地靠在他肩上。

傅凌鹤自然而然地伸手环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累了吧?

"他低声问,手指轻轻梳理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云筝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

"嗯,但是看到她好转,心里踏实多了。

"

傅凌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远处护士站偶尔传来的低声交谈和仪器的滴答声。

过了好一会儿,云筝才开口:

"傅凌鹤……

"

"嗯?

"

"谢谢你。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

傅凌鹤的唇角微微上扬,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傻瓜,跟我还说谢谢?

"

云筝忍不住笑了,笑容里带着疲惫却也透着安心。她重新靠回他肩上,小声说,

"我刚才喂她喝粥的时候,她一直看着我,好像怕我会突然消失一样...

"

傅凌鹤的手臂收紧了些,

"她等了太久,需要时间适应你已经回来的事实。

"

"我知道。

"云筝叹了口气,

"我只是心疼她...那些药,那些伤疤...

"

傅凌鹤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以后有你在,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

正说着,墨时安从走廊另一端走来,手里拿着两杯热咖啡。看到他们,他脚步顿了顿,随后走过来递上一杯。

"喝点咖啡提神。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但眼里的疲惫掩饰不住。

云筝接过咖啡,温热的杯身让她冰凉的手指舒服了些,

"谢谢。

"

墨时安看这云筝眼神柔和了许多。

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

"妈睡下了?

"

"嗯,刚睡着。

"云筝小口啜饮着咖啡,苦涩的液体让她清醒了些,

"医生有说什么时候能出院吗?

"

墨时安摇摇头,

"还要观察几天。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

"心理医生建议,出院后最好有人24小时陪护。

"

云筝立刻说:

"我可以...

"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

"墨时安打断她,

"但你也需要休息。我和爸商量过了,我们可以轮流...

"

"不用轮流。

"傅凌鹤突然开口,声音平静但坚定,

"筝筝可以搬回墨家住,我会陪她一起。

"

云筝惊讶地看向傅凌鹤,后者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墨沉枫微微挑眉,似乎在评估这个提议。

"这样也好。

"片刻后,墨沉枫点头,

"家里有专门的医疗团队,对妈的病情更了解。

"

云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悄悄在傅凌鹤手心捏了捏,表示感谢。傅凌鹤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对了,

"墨沉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妈一直放在枕头的。

"

云筝接过那个精致的小绒盒,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枚小巧的银质长命锁,背面刻着

"筝

"字和她的生日。

长命锁已经有些年头了,但这个“筝”字倒像是刚刻上去的。

"这是...

"她的声音哽咽了。

"你还没出生时打的。

"墨沉枫轻声解释,

"你妈一直随身带着,说是...说是等你回来那天亲手给你戴上。

"

云筝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滴落在银锁上。傅凌鹤默默递上手帕,而她紧紧攥着那枚长命锁,仿佛能透过它感受到母亲二十多年来的思念。

"我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云筝擦干眼泪站起身,想要返回病房。

傅凌鹤却轻轻拉住她,

"让她多睡会儿吧。

"

他看了眼手表,

"你也该吃点东西了,从昨晚到现在几乎没进食。

"

墨沉枫也站起来,

"凌鹤说得对,医院餐厅的早餐还不错,我陪你去。

"

云筝犹豫地看了眼病房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三人正准备离开,病房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云筝立刻转身推开门,看到宁栀正艰难地想要弯腰去捡掉落的药瓶。

"妈!别动!

"她快步上前捡起药瓶,扶宁栀重新靠好,

"您需要什么?怎么不按呼叫铃?

"

宁栀的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但她还是努力对云筝笑了笑,

"不想麻烦护士...而且...

"

她的目光越过云筝,落在门口的傅凌鹤和墨沉枫身上,声音更轻了,

"我怕你们走了...

"

这句话像一把刀扎在云筝心上。她握住母亲的手,

"我们不走,我们只是想去吃个早餐马上就回来的。

"

宁栀点点头,但眼神里的不安并未消散。傅凌鹤走上前,温声说:

"阿姨,不如这样,让他去买早餐回来,我和筝筝在这里陪您?

"

这个提议似乎让宁栀安心了些。墨时安会意地点头,

"我去去就回。

"

临走前,他轻轻捏了捏云筝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支持。

待墨时安离开,傅凌鹤细心地调整了病床的高度,让宁栀能更舒服地靠着。

云筝则倒了杯温水,帮母亲服下该吃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