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煞他也

宁王根本不相信南栀说的这番豪言壮语是她的真心话。

在他看来,南栀就是个戏精,这是他们相处以来得出的唯一结论。

不过,南栀这番话还是让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感到震惊。

"人生在世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宁王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然后转向南栀,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这话确实有道理。"

南栀愣住了。

我去,这可是千古名言的改版,当然有道理。

宁王深邃如潭水的眼眸意味深长地望着南栀,"王妃,你真的认为沈府上百条人命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他从小在宫里长大,早已习惯了那些权贵们踩着无数尸骨登上权力巅峰。在他们眼里,牺牲一些微不足道的生命来获取至高无上的权力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成王败寇这个道理吗?"

宁王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南栀那张小巧的脸蛋,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逃不过他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他不允许她说谎。

南栀难以置信地看着宁王,他的观点与她的三观完全不同。

南栀甚至有些恼火,"相公,臣妾一直以为经历过战场的你会厌恶杀戮的残酷无情。战场上的厮杀,不是为了让你们裴家永远享受皇权的荣耀,而是为了保护千千万万手无寸铁的百姓。

那些战死的将士,也绝不是你们皇族巩固地位的棋子。他们之所以抛头颅洒热血,是为了让他们的妻儿,他们的子孙后代能够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请不要把这些高尚的将士当成卑贱的工具……"

南栀话音未落,宁王已如旋风般冲到她跟前,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南栀一时间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告诉本王,你绝非奸细。"宁王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悲伤。

南栀回过神来,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看来自己的一番话确实触动了这位冷面王爷的心弦。

谁能想到,这个素来以铁血无情著称的人,竟也有如此天真烂漫的一面。

不过,南栀并不觉得意外。

人往往最渴望得到的,恰恰是自己最缺乏的东西。

就像前世的她,虽贵为雇佣兵女王,却始终怀念着从未拥有过的温暖家庭。

想必这位战神王爷,也和她一样,内心深处渴望着最简单、最平凡的幸福吧。

"臣妾是细作。"南栀坦然承认。

这番回答令宁王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宁王猛地松开手,将南栀推开,"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虚言?"

细作怎么可能说出那般正气凛然的话语。

南栀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宁王,"相公可知臣妾今年多少岁?"

宁王虽不明白她为何忽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思索了片刻,"王妃正值豆蔻年华。"

南栀眼中泛起一丝泪光,"不错,臣妾正值豆蔻之年。这本该是少女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可臣妾却早已身陷险境多年。

相公,臣妾幼时虽为沈府嫡女,却饱受欺凌。父母漠不关心,妹妹处处刁难,下人更是骄纵跋扈。

试问,若此时有人对臣妾伸出援手,臣妾岂能不知感恩、报答恩情?"

宁王听完南栀的悲惨遭遇,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既怜惜又心疼。

南栀声音哽咽,继续诉说:"常言道,读书明理。可惜继母心狠手辣,不让我识文断字。我所懂的道理,全靠幼时那位恩人教导。谁知他教的尽是歪理邪说,我便误入歧途了。"

说着,南栀突然扑通跪倒,泪眼婆娑地恳求道:"相公,我以前确实走错了路。求您看在我年轻无知,又被奸人利用的份上,饶恕我这一回吧。"

宁王注视着泣不成声的南栀,心中仿佛压着千斤重担,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既为南栀的命运叹息,又为她幼时的苦楚心生怜悯。

宁王伸手将她扶起,沉声问道:"王妃虽是受害者,但你天资聪颖,大周国忌惮你也是事实。

你如何向本王证明,你已经洗心革面,与敌国盟友彻底断绝关系了?"

南栀擦干眼泪,回答说:"相公囚禁我的事惊动了盟友,他们闯入王府救我,我为了表明对大周的忠心,趁他不备将他打晕,绑在了宁王府门口。相公不妨去看看?"

宁王朝大门方向瞥了一眼,面露难色。

今日慕容晚月来访,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若此时出去,岂不是让她更加不快?

南栀察觉到宁王的为难,忽然想起慕容晚月还在门外等候。

她试探着问:"相公是不是顾虑慕容将军?"

宁王看了南栀一眼,心虚地回答:"本王何须顾虑她?"

南栀眨了眨眼,笑盈盈地问道:"你俩闹矛盾啦?"

随即她一副贤惠大方的模样劝道:"你们感情这么深,慕容将军也不小了,是该给个说法了。这样吧,我帮你拿主意,找个好日子把她娶进门,封为侧妃如何?"

南栀心里打着小算盘,想着反正自己跟他没啥感情,迟早要分道扬镳。

不如趁机卖他个人情,显示自己宽宏大量。

没准他看在自己体贴入微的份上,就不计较她犯的错了呢?

谁知道,南栀这一招可是弄巧成拙。

宁王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抓住南栀的胳膊怒道:"本王只要正妃,不要什么侧妃!"

南栀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那臣妾让位就是了。"

宁王勃然大怒,喝道:"滚出去!"

南栀赶紧溜之大吉。

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好好的,转眼就跟被鬼上身似的,太可怕了。

南栀逃出临渊殿,连喘几口粗气才定下神来。

她抬起袖子擦掉眼角的泪痕,原本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小脸,此刻又恢复了狡黠灵动的神采。

今天这出戏,她可真是演得过瘾。

那妖孽宁王,似乎真的被她打动了呢。

只不过——

她真是太蠢了,怎么能提到慕容晚月那个扫把星呢?

一提到她,宁王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

说起来,她都做出了那么大的让步,把侧妃的位置让出来了,他还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