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还是做不到吗?朱将军

“纳尼?”

神田正种一把揪住那个通讯兵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

“第五十六师团,能出什么事?”

“他们……他们遭到了支那军的伏击!”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在我们后方不到五公里的地方!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支那部队,用……用地雷和陷阱,把他们的先头部队,给……给炸残了!”

“地雷?陷阱?”

神田正种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朱豪的主力,不是都在这里,和自己死磕吗?

他哪里来的,多余的部队,去伏击第五十六师团?

他当然不知道。

朱豪在决定向南突围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了,可能会被前后夹击的局面。

他特意,从全军抽调了上千名,最有经验的老兵,组成了一支“迟滞部队”。

这支部队的任务,不是作战。

而是,埋地雷。

各种各样的地雷。

反步兵的,反坦克的,松发引信的,绊发引信的,甚至还有用炮弹和手榴弹,改造的,威力巨大的,诡雷。

朱豪把系统里爆出来的,所有能用的地雷图纸,都给了他们。

让他们在身后那条,日军必经的追击路线上,布下了一片,长达数公里的,死亡雷区。

这,才是他真正的,后手。

……

第五十六师团的师团长,渡边正夫中将,此刻正对着一地的尸体和零件,暴跳如雷。

他的先头大队,刚刚踏入这片丛林,就触发了连环爆炸。

一瞬间,就伤亡了近百人。

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这些地雷,埋设得极其刁钻,极其阴险。

有的,埋在树根下,你一脚踩上去,没事,抬起脚,就炸了。

有的,用细不可见的丝线,连着手榴弹的拉环,挂在灌木丛里,你只要轻轻一碰,就是一片弹雨。

还有的,甚至埋在了同伴的尸体

你去救人,一翻动尸体,“轰”的一声,大家一起上天。

“八格牙路!这是谁干的!?”

渡边正夫气得浑身发抖。

这种阴损歹毒的战术,他只在那些,被他们称作“土八路”的,敌后游击队身上,见到过。

可朱豪的部队,是国民政府的中央军嫡系,他们怎么会,用这种,不入流的,下三滥的手段?

“命令工兵!立刻排雷!”

渡边正夫下达了命令。

但很快,他就绝望了。

工兵部队,在付出了几十人的伤亡后,只清出了一条,不到五十米的安全通道。

这片雷区,就像一个巨大的泥潭,将他整个师团,都死死地,陷在了这里。

别说去增援神田正种了。

他们现在,是寸步难行。

渡边正夫,只能眼睁睁地听着,前方那越来越激烈的枪炮声,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他知道,神田正种,被朱豪给卖了。

……

“轰!”

朱豪一枪,打爆了一个正要投掷手榴弹的鬼子的脑袋。

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他看都没看,拉动枪栓,寻找下一个目标。

战斗,已经持续了快两个小时。

整个战场,已经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燃烧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熊本师团,不愧是日军的精锐。

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之后,他们很快就稳住了阵脚。

他们依托着丛林里的地形,和川军,展开了寸土必争的,拉锯战。

一个阵地,往往要经过,数次,甚至十几次的反复争夺。

川军的伤亡,在急剧上升。

戴安澜的第200师,已经有半数的士兵,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徐虎的“人操坦克旅”,也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硬生生地,在熊本师团的防线上,啃下了一块又一块的骨头。

但他们,也快要到极限了。

“军长!”

周卫国浑身是血地爬到朱豪身边,他的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还在往外渗着血。

“不行了!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他的声音,嘶哑而急促。

“鬼子的火力太猛了!他们好像,在挖地道!想从地下,绕到我们侧翼来!”

“挖地道?”

朱豪的眉头,挑了一下。

他拿起望远镜,朝着对面的日军阵地看去。

果然,在几处隐蔽的土坡后面,有大量的泥土,被不断地刨出来。

“他妈的,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大斧。”

朱豪冷笑一声。

“跟老子,玩地道战?”

他转过头,对身边的阿昌叔,喊了一声。

“阿昌叔!把咱们的‘宝贝’,拿出来!”

“好嘞!”

阿昌叔应了一声,从身后一个巨大的帆布包里,掏出了几个,像大号水壶一样的东西。

那,是几个经过改装的,大威力的,化学武器。

窒息瓦斯弹。

朱豪一直,把它当做最后的底牌,轻易不肯使用。

因为这玩意儿,太不人道,也太容易,落下口实。

但现在,都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了。

还管他妈的,什么人道不人道。

“去。”

朱豪指着那几个正在冒土的洞口。

“给他们,灌点‘好东西’进去。”

“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地狱!”

阿昌叔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他带着几个亲兵,猫着腰,悄悄地,摸了过去。

几分钟后。

那几个正在疯狂挖掘的日军坑道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凄厉无比的,不似人声的惨叫。

紧接着,一股股黄绿色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浓烟,从洞口,冒了出来。

几十个霓虹兵,口吐白沫,捂着喉咙,从洞里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

但他们没跑几步,就浑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而死。

那死状,恐怖至极。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日军,都吓得魂飞魄魄,纷纷后退。

神田正种在望远镜里,也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

他的脸,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毒气!是毒气!”

他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魔鬼!他就是个魔鬼!”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被称为魔鬼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底线!

为了胜利,他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就在日军阵地,因为毒气而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

朱豪,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猛地从掩体里,站了起来。

“全军!”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最后的命令。

“总攻!”

“冲过去!撕碎他们!”

“总攻!”

朱豪的咆哮,如同惊雷,在血色的丛林里炸响。

这是最后的,赌上一切的,总攻。

所有幸存的川军士兵,第200师的将士,乃至于那些已经打光了子弹的后勤兵,伙夫,都从各自的掩体里,一跃而起。

他们端着刺刀,挥舞着工兵铲,甚至是烧火棍,向着因为毒气而陷入混乱的日军阵地,发起了潮水般的,最后的冲锋。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麻木的,决绝的疯狂。

他们的眼睛里,燃烧着同归于尽的火焰。

神田正种被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彻底吓破了胆。

他引以为傲的熊本师团,在他的指挥下,先是被诡异的美式武器打蒙,然后被不讲道理的白刃战拖垮,最后,又被这闻所未闻的毒气,彻底摧毁了斗志。

“撤退!快撤退!”

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他下达了一个,让他这辈子都感到耻辱的命令。

然而,已经晚了。

两支已经杀红了眼的军队,在狭窄的丛林里,彻底地,搅在了一起。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规则,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大混战。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一个川军士兵,和一个霓虹兵,在地上翻滚着,用牙齿,用指甲,用一切可以伤害到对方的部位,进行着最原始的搏斗。

最终,川军士兵用牙,活生生地,咬断了那个霓虹兵的喉咙。

他自己,也被对方的刺刀,捅穿了小腹。

他躺在地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嘴里,发出了一阵,像是哭,又像是笑的,古怪声音。

徐虎,已经杀疯了。

他手里的工兵铲,已经卷了刃。

他就用拳头,用手肘,用膝盖。

他的“人操坦克旅”,像一群真正的野兽,在日军的队伍里,横冲直撞。

他们用身体,去撞开敌人的阵型。

他们用生命,去为身后的战友,趟开一条血路。

日军的士兵,也彻底崩溃了。

他们被川军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彻底吓破了胆。

他们开始不分敌我地,胡乱开枪。

甚至有的人,精神错乱,挥舞着刺刀,砍向自己的同伴。

“不要开枪!我是自己人!”

一个日军伍长,被一个新兵,用步枪顶住了胸口。

那个新兵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恐惧。

“魔鬼!你们都是魔鬼!”

他尖叫着,扣动了扳机。

“砰!”

伍长的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缓缓倒下。

整个战场,彻底失控了。

神田正种在几个卫兵的拼死保护下,狼狈地向后方逃窜。

他回头看了一眼。

只看到,一片血与火的,修罗地狱。

他的熊本师团,完了。

这支成军近半个世纪,战功赫赫的王牌部队,就在今天,就在这里,被一群,他曾经看不起的,龙国的“草鞋兵”,用最野蛮,最原始的方式,给活生生地,打残了。

……

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

当最后一个站着的霓虹兵,被戴安澜亲手用佩剑砍下脑袋后,枪声,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夕阳,将整个丛林,都染成了一片,诡异的,血红色。

朱豪,拄着一支步枪,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

他的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

军装,已经被鲜血,彻底染成了暗红色。

他环顾四周。

到处都是尸体。

有霓虹人的,但更多的,是自己人的。

那些曾经鲜活的,生龙活虎的,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军长”叫着的弟兄们,此刻,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残缺不全的尸体。

周卫国,靠在一棵树上,他的左腿,被炸断了,用一根树枝,草草地做了个夹板。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徐虎,躺在一堆尸体中间,他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还在往外冒着血的窟窿。

他看着天空,嘴里,还在喃喃地念叨着:“坦克……我的坦克……”

戴安澜,还保持着挥剑的姿势,但他的身体,已经被数把刺刀,捅穿。

他瞪大了眼睛,直挺挺地站着,到死,都没有倒下。

第200师的旗帜,倒在他的脚下,被鲜血浸透。

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整个第四十一军,和第200师,加起来,还剩下不到两千人。

而且,个个带伤。

他们赢了。

以一种惨烈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方式,打垮了日军的王牌,熊本师团。

但,这并不是结束。

朱豪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熊本师团,只是日军五大师团之一。

在他们的周围,还有四个师团,近八万人的大军,正在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收缩包围圈。

他们,只是从一个地狱,跳进了,另一个,更大,更绝望的地狱。

“军长……”

阿昌叔,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只剩下,一片死灰。

“我们……还剩下多少人?”朱豪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四十一军,还剩……一千三百二十七人。”

“第200师,还剩……四百五十二人。”

阿昌叔的声音,在颤抖。

“周总教官,重伤昏迷。”

“徐旅长,重伤昏迷。”

“戴师长……阵亡了。”

朱豪的身体,晃了一下。

他用步枪,死死地撑住地面,才没有倒下。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全是血的味道。

“把……把戴师长的遗体,收敛好。”

他睁开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告诉弟兄们,把能找到的,所有武器弹药,都收集起来。”

“把能吃的,所有东西,都找出来。”

“我们,还要接着打。”

阿昌叔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要打?

拿什么打?

用这一千多个,连路都快走不动的残兵,去跟鬼子八万大军打?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中,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引擎的轰鸣声。

是飞机!

是日军的飞机!

数十架日军的轰炸机和战斗机,黑压压的一片,朝着他们这片小小的丛林,飞了过来。

寺内寿一的,报复,来了。

他要用绝对的空中优势,将这片丛林,连同里面所有的人,都从地球上,彻底抹去。

所有幸存的士兵,都抬起头,绝望地,看着那片,正在逼近的,死亡的阴影。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朱豪,也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最后一根雪茄。

用一个,从鬼子尸体上,摸出来的打火机,点燃。

然后,他对着天空,那片庞大的机群,缓缓地,比出了一个,中指。

“呜——”

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血色的黄昏。

炸弹,如同冰雹一般,从天而降。

整个丛林,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爆炸,掀起的泥土和碎石,像雨点一样,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一棵棵几十米高的大树,被连根拔起,或者被拦腰炸断。

幸存的千余名龙国士兵,只能蜷缩在弹坑里,或者躲在尸体堆下,用最卑微的姿-势,承受着这末日般的,狂轰滥炸。

朱豪,被阿昌叔死死地压在身下。

他嘴里那根雪茄,早就在第一轮爆炸中,不知飞到了哪里。

他的耳朵里,全是轰鸣声,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眼前,只有一片,不断闪烁的,火光。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震碎了。

这,就是没有制空权的,代价。

你打赢了地面,没用。

人家在天上,照样能把你,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

轰炸,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

当天空中,最后一架日军飞机,投下最后一枚炸弹,扬长而去后。

整个世界,才重新,恢复了寂静。

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朱豪,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阿昌叔。

阿昌叔,没动。

朱豪的心,猛地一沉。

他翻过阿昌叔的身体。

一块巨大的弹片,从阿昌叔的后心,穿了进去,洞穿了他的整个胸膛。

他的眼睛,还睁着。

嘴角,还带着一丝,憨厚的,傻笑。

仿佛,只是睡着了。

这个从四川,就一直跟着他,给他当爹,当妈,当兄弟,当管家的老伙计。

这个一辈子,没读过书,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朱豪,能多娶几个老婆,多生几个娃的,阿昌叔。

死了。

朱豪,呆呆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他没有哭,也没有喊。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合上了阿昌叔的眼睛。

然后,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环顾四周。

原本的丛林,已经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冒着青烟的,不毛之地。

到处都是,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尸体。

刚才那一轮轰炸,又带走了,至少一半的,幸存者。

现在,他们还剩下,不到一千人。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一个弹坑里传来。

是徐虎。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胸口那个血洞,又裂开了,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军……军长……”

他的声音,虚弱得,像风中的烛火。

“我们……还活着……”

“是啊。”

朱豪,看着他,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还活着。”

“活着,就得,接着打。”

他弯下腰,从阿昌叔的尸体上,解下了那个,装满了化学瓦斯弹的,帆布包,背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他捡起一支,还能用的步枪。

“走。”

他对徐虎说。

“我们,换个地方。”

……

接下来的一个月。

对于包围圈里的,这支不足千人的龙国残兵来说。

是真正的,地狱。

但对于包围圈外的,近八万日军来说。

同样,是一场,永生难忘的,噩梦。

朱豪,带着这支残兵,彻底地,和他们,在这片方圆几十公里的丛林里,玩起了,最原始,也最血腥的,捉迷藏。

他们,不再固守任何阵地。

他们,化整为零,以班排为单位,像一群幽灵,出没在丛林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白天,躲在自己挖掘的,错综复杂的地道里,躲避日军的轰炸和炮击。

晚上,就钻出来,像狼群一样,去偷袭日军的,巡逻队,补给线,甚至是,指挥部。

他们,用竹子,做成尖锐的陷阱。

他们,用缴获的,日军的尸体,做成诡雷。

他们,把化学瓦斯弹,投进日军的水源里。

他们,用一切,能想到的,最阴险,最毒辣的手段,去折磨,去消耗,这支庞大的,侵略军。

日军,被他们,搞得,焦头烂额,草木皆兵。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这支不足千人的龙国残兵,竟然,又造成了,日军近万人的,伤亡。

平均,每一个人,都换掉了,十个鬼子。

这个战损比,简直是,骇人听闻。

寺内寿一,彻底疯了。

他下令,让部队,拉开散兵线,用最笨,也最有效的,人海战术,一寸一寸地,向前推进,进行地毯式的,清剿。

他要用人命,去填平,这片被魔鬼,笼罩的丛林。

包围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

龙国残兵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他们的伤亡,也越来越大。

食物,早就吃完了。

他们,就吃树皮,吃草根,吃一切,能填进肚子的东西。

弹药,也快打光了。

他们,就从敌人的尸体上,去扒。

药品,更是,一点都没有。

受伤了,就用布条,随便一绑。

能活下来,是命大。

活不下来,就地一埋,连个坟头都没有。

战斗,已经持续到了,第三十天。

这支曾经,威震免甸的,铁血之师。

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人。

他们,被日军,死死地,围困在了一个,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小山包上。

山包上,所有的树木,都已经被炮火,削平了。

只剩下,光秃秃的,黑色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