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灰衣修士

第八十四章 灰衣修士

“在下北坞山,问川郃。”那人摘了斗笠,露出张平平无奇的脸,唯有眼角处有道月牙伤疤。

他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掏出套青瓷茶具,滚烫茶雾袅袅升起,在狂风中凝成小舟形状:“尝尝?我们北坞山雪顶的雾凇茶,最克极寒。”

芽玉缩在一旁,在嗅到茶香里的赤阳果子味道时,缩在帽衫里头的狐耳倏地竖起。

这是治疗寒毒的珍惜灵药!

她扯住谢鸢衣袖正欲说话,却被对方按住手腕,只听谢鸢温声开口:

“道友这烹茶手艺,倒像药王谷的路数。”

若是宋鹤眠在此,定能一眼认出其中蹊跷,问川郃笑而不语,赞道:

“小道友好眼力。”他轻抿热茶,“不过比起药王谷,在下更爱研究些蛊术。”

谢鸢忽然在他身上闻到一股熟悉气味。

“道友可知登天梯的典故?”问川郃忽然手指向云端,“说是通天,实为饲天。”

他忽然沉下声:“道友可知这尽头是何处?”

谢鸢轻轻看他一眼,这凝峰山登天梯的尽头,是温亓的玄霜阁,前日她刚从上头下来。

问川郃继续感慨:“只是可怜这帮修士……”

“以为自己即将登天,实则是被人当成饲天的养料罢了!”他神情越说越愤慨,吓得芽玉忍不住又向谢鸢身旁缩了缩。

问川郃等了半晌,都不见对方二人出声询问,顿感无趣。

“我说你们二位——!”他迈步追上。

“你们二位,就真的不好奇这凝峰山尽头是什么?”问川郃诧异开口。

谢鸢目光只落在登天梯上,如今前去试炼的修士被这登天寒阶分为几段,脚步快的估计已经到了山顶,谢鸢带着芽玉一路上过了不少人,但距离顶端还有一大段距离。

道阻且长,其余修士皆是一脸苦色,谢鸢为了不让旁人生出疑心,也做出一副艰难之相,一时间,只有身侧这人显得格格不入。

谢鸢有心套话,故意开口接道:

“这上头不就是寒池?这位道友怕是没仔细看过告示吧。”

她语气不屑,果然激起了问川郃不满。

他将青瓷茶盏向外一翻,滚烫的热茶瞬间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化为白雾,问川郃愤愤的将茶具重新收入怀中。

“道友真的信了?”

“这告示说什么,道友便信什么?”

问川郃难以置信的重复道。

本离远看这二人与旁人不同,他本以为终于觅得知音,此次天骄试炼一行也不算亏,但若对方是如此单一的思维,他便也没什么好说的。

“道友这是何意?”谢鸢看他,“你我前来参加试炼,定然是应该听从告示所言。”

问川郃冷冷一笑:“道友就没注意到,那告示的诡异之处?”

谢鸢连忙借坡下驴,她停住脚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还请道友指点。”

“在此之前,我还想先问道友一件事。”问川郃左右看了看四周,在确认无人后,才俯下身子低声问,“敢问道友,几日前可来过这凝峰山?”

谢鸢面不改色:“来过如何,没来过如何。”

问川郃轻笑:“那便是来过。”

他又问:“再问道友,可曾在这山上见过一年轻修士?”

一提这话,谢鸢猛地想起对方身上这股熟悉味道从何而来,她那日强行登上凝峰山时,在山脚下拦她的那名白衣小少年身上也有这个气息。

“哦?倒是见过。”

问川郃手紧了紧,忍不住追问:“那人后来去了哪?”

谢鸢:“后来我上山,他下山,从此没再见。”

问川郃仍不死心:“……当真?”

谢鸢幽幽叹气,她何来哄骗对方的必要?

只不过在未摸清对方身份时,谢鸢并不好开口,见对方陷入沉默,问川郃唇角崩成直线,讷讷道:“他、他……可受伤?”

此话说的小心翼翼,夹杂着数不清的担忧之意,全然不似方才的闲庭雅致。

谢鸢沉沉看他一眼:“他身上有数道鞭伤,还有一道蛊虫。”

“蛊虫?”问川郃眉心狠狠一拧。

竟然有人给阿楠下蛊?

问川郃面上瞬间染上戾气,他深谙蛊虫之道,对世间万千蛊虫最为熟悉,但凡蛊者下蛊,必然是存了狠意,蛊虫入体后日夜痛苦难熬,阿楠究竟是得罪了谁,才遭此毒手。

“敢问道友,是什么蛊虫?”问川郃急迫开口。

又一道寒风刮来,雪粒如同刀刃一般在谢鸢脸上擦过。

“此地不宜久留,待到了山上,再和道友细说。”谢鸢轻声开口。

她身侧的芽玉小心将魁五行抱在怀中,仅靠琉璃盏散出的五行之力强撑。

当务之急,是赶紧上山。

没想到问川郃却语出惊人:“到了山上就来不及了!”

果然。

这人定是知道什么。

谢鸢故意做出诧异之色:“道友怎有此话

?”

“按照前几次试炼,你我入寒池之前必有休整的时候,到时再说来也不迟。”

问川郃欲言又止,半晌,似是终于下了决心,才愤愤开口:

“这山上那是什么寒池!”他眉头紧皱,“上头分明——!”

“罢了!今日看你我有缘,我便告诉你,这凝峰山上根本没有什么寒池,而是一座吃人的阁楼!”

问川郃脸色沉郁,眸间夹杂着浓重恨意。

吃人的阁楼?

谢鸢心中翻涌,这上头,不是她那位好师兄的玄霜阁吗?

有意思。

“你是那少年何人?”谢鸢忽然问。

少年?

问川郃一怔,旋即便反应过来对方指的应是阿楠,他紧抿薄唇,缓缓开口:“我是他兄长,十年前,他被选入了天衍宗。”

那年北坞山连庆三日,只为庆贺问家阿楠灵根过人,五岁便被选入仙门。

想起那日胞弟离家的场景,问川郃心中忍不住泛出绞痛,当时他们所有人都以为阿楠此行便是一路鸿光,怎知会……

“十年……”谢鸢细细思索。

这小少年十年前入过天衍宗?

谢鸢曾几次带领入门弟子教学,可记忆中却未有熟悉的面孔,她又问道:“敢问那小少年的名讳是何?”

“北坞山,问江楠。”问川郃轻声回答。

问江楠!

一听见这个名字,谢鸢浑身一定,这个名字对她而言,着实太过熟悉。

那小少年竟然就是北坞山,问江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