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南州祭坛（二）

第三十三章 南州祭坛（二）

谢鸢扭头看她，却是不语。

若要细究，便要从五年前说起。

只是此刻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谢鸢敛去心中思绪，淡淡道：“走吧，南州还有一场恶战。”

二人各怀心事，一路默默，直到叶舟入了被黑云瘴气笼罩的南州境内，谢鸢的神色才出现了一丝变化。

南州境口被通天之高的青铜柱所围，缠龙石柱正散发着青色幽光。

“我的好妹妹，这一路可玩得尽兴？”

身着明黄蟒袍的太子从祭坛后走出，他身上沾染的暗红血迹猛地刺入宋卿然眼中，在看清对方手中之物后，宋卿然浑身发冷：“——你杀了她！”

太子失声笑了几下，他手中提着的，正是宋卿然母妃最珍视的青羽衔珠步摇，只是上头的血色太过鲜艳，染红了半身青羽。

“淑妃娘娘不听话，致死不肯说出魁五行如何破解，孤只好杀了她。”太子眉头轻拢，尽显无辜之色。

谢鸢静立在宋卿然身后，无声看着二人对峙，她将目光落在太子面上。

此人面色惨白，眼下乌青，浑身透着股骇人阴气，看来是与妖族勾结数年，被吸干了精气所致。

宋卿然神情一滞，眼眶欲裂：“我母妃一介凡人，如何知道魁五行秘辛，你为难她又是为何？”

太子反问：“一介凡人？我的好妹妹，你真是天真——”

“你以为皇室众人，孤为何偏偏选你护送？唯有半妖血脉，才能催使魁五行苏醒。”

“原来传闻是真的。”谢鸢忽然开口，“宋氏皇族中，有人是半妖血脉。”

宋卿然怀中的魁五行突然躁动，五色瘴气如毒蛇般缠上她脖颈。

谢鸢挥剑斩断瘴气，却见琉璃盏中浮现出皇帝的面容。

不远处的祭天台上，那位垂垂老矣的帝王正面无表情的接受百官朝拜。

“午时三刻，四大护法会以皇族气运为引，将毕生修为渡给父皇。”太子抚摸着青铜柱上的刻痕。

“魁五行的瘴气会顺着血脉，废尽天下修士的根基。”

“届时，天下修为紧握在皇室手中，人族何须还去祈求那些狗屁修士的庇护！”

谢鸢盯着幻境中的老皇帝，对方面色发灰，毫无人气，宛若傀儡，再看呈四角之相立在一旁的四大护法，皆是面容麻木，好似行尸走肉。

谢鸢垂下眼，她就说这些修士怎会甘心传功给老皇帝，原来无论是帝王还是护法，都中了太子的傀儡术。

太子的表情逐渐狰狞：“我的好妹妹，现在距离成就宋氏一脉的千秋霸业，只差你的心头血了！”

随着太子话音落下，地面上开始出现赤色符文，谢鸢瞳孔猛然一缩，这哪是什么南州祭坛，脚下分明是五年前她随天衍宗剿灭巫族时，天衍宗用巫族骸骨炼制的噬灵阵。

阵中每一道刻痕，都是当年惨死的巫族子民最后的诅咒。

南州祭天大典只是个幌子，太子的真实目的，是利用魁五行颠覆天地之力，将天下修士的修为尽数吸收。

这背后之力，人族不可能独自而为。

是妖族……

地面突然裂开，数百具身缠符咒的尸骸破土而出。

谢鸢认得那些腐烂的道袍，这些人，全是当年参与围剿巫族的天衍宗长老。

他们的尸身被炼成傀儡，关节处刻满经文，成为了没有五官的肉身怪物，如今正狰狞的从地下爬出，向谢鸢与宋卿然扑来。

冥冥中，谢鸢竟听见傀儡低吼——

“谢鸢，你是我天衍宗弟子，最后却背弃宗门，为巫族执剑，何其可恶！”

尸山血海铺面而来，符文缠上剑阵的刹那，谢鸢识海突然涌入无数画面。

“谢鸢！你自幼进入宗门，习得无上道法，却行此欺师灭祖之举！”

白须老者手中戒尺雷光暴起，直指谢鸢眉心：“当年你师尊怜你根骨绝佳，力排众议收你为关门弟子，你却趁他闭关时偷习禁术！《天衍秘录》的封印，是你破的吧？”

“宗门待你如亲女，藏经阁任你出入，珍宝灵草随你取用。”

紫袍女修甩出染血的宗门玉牌，正是谢鸢当年被逐时掷在地上的：“可你呢？为炼邪术残害同门，你三师兄的尸首至今还冻在冰涧！他那双被毒瘴蚀穿的眼眶，夜里可曾入你梦来啊？”

“好一个逆天改命，好一个五行之术。”

灰衣老者指尖捏着半张焦黑的符纸，正是谢鸢幼年练字时临摹的《清心咒》：“你以为改换命格就能抹去罪孽？你身上这弑师的孽债，轮回百世也洗不净！”

“谢鸢，你可知罪？”

高台上的天衍宗掌门抬手凝出幻象，画面里，谢鸢正抬手将碧血剑插入浑身是血的师尊心口：“你师尊为你换命而死那日，本命灯最后映出的，是你用逆五行之术吞噬他元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