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那件事情,对我的伤害很大

  “没事的,黄老师,我有力气。”田曦微音量突然提高,急于证明自己。

  黄磊便打断道:“清场是讲究秩序的,配合得好,效率高,你们是小江的人,怕你们伤着,坐会儿。”

  “好……好。”田曦微抿嘴点头。

  聊几句。

  听到黄磊夸江阳时,会偷抿嘴笑。

  与有荣焉的感觉。

  感受到黄磊对自己的关心,同时明白,是依托江阳的关心,黄磊才会对自己这样的态度。

  也意识到,江阳在剧组的能力有多大。

  简单的一个试戏。

  一说要清场。

  导演汪军,制片人徐小欧,艺术总监同时也是知名演员的黄磊纷纷帮忙。

  田曦微坐了一会儿,没闲住,起身来到门边,观察剧组是如何清场的。

  发现导演把剧务分成三个组。

  A组负责搬运沙发等大件家具。

  B组拆卸墙面装饰,以及灯具。

  C组做地面清场,把地毯和电线收纳好。

  三个组同时行动。

  茶几,餐桌等障碍物用金属滑轮手推车快速运输。

  电视柜和书柜,整体平移至走廊。

  快速撕下墙壁的相框和海报。

  最后地面喷水防尘。

  刘浩纯在试戏大厅的侧卧,听着隔壁杂乱的声音。

  拧螺丝声,地板刮擦声,撕海报的蓝丁胶剥离声……

  她闭上眼。

  按照江阳教的方法唤醒心底那个真实的自己。

  随着回忆越来越深入。

  隔壁试戏大厅杂乱的声音,逐渐变轻变浅。

  一幅幅画面,出现在脑海里。

  想起初中时,家里那双粉色的芭蕾舞鞋,鞋头的缎面被木地板磨出了毛边,像自己怎么努力也藏不住的狼狈。

  那天被老师当众批评后,蹲在更衣室用指甲抠鞋底的胶,抠到指尖发红。

  回家后父亲瞥了一眼,说:

  “鞋都跳烂了,可见你根本没天赋。”

  有次参加市里的少儿舞蹈比赛,拿着二等奖的奖状欣喜的回到家里。

  父亲当着自己的面把奖状塞进抽屉,说:

  “又不是第一名,有什么好炫耀的。”

  刘浩纯肩膀内扣,侧身靠着墙壁,整个人像是要缩进墙壁里。

  初中毕业典礼上,自己作为领舞站在C位。

  知道爸爸会来。

  一遍遍的排练,渴望爸爸能看见自己的表现。

  那天的表演没有失误

  谢幕时瞥见父亲在观众席低头刷手机。

  散场后父亲皱眉,说:

  “领舞又怎样,文化课不及格照样是废物。”

  刘浩纯脖颈后仰抵住墙,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喉咙。

  咬紧下唇。

  不让自己哭出来。

  因为知道一会儿收到江阳的信号,还要继续表演。

  自从离开家,来到北舞附中读书,和爸爸接触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

  也逐渐明白,并非每一个父亲,都会表扬自己的女儿。

  尝试理解,自己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对自己期望高。

  不会轻易说出表扬的话。

  可是。

  每次放假过年回家,听见父亲表扬别人家的孩子,心里还是会难受。

  舞鞋,奖状,分数。

  精神暴力逐渐变成可以触摸到的痛感。

  每一次靠近父亲认可的尝试,都成了更深的伤口。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带着回音。

  瞬间把刘浩纯的思绪拉回现实。

  江阳先前提醒过自己,听见这种电话铃声,自己就要推门进入试戏大厅了。

  没有告诉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表演。

  真实的表现就好。

  刘浩纯睁开眼,结束回忆,已经接受现实。

  长长的呼气颤抖。

  再用倒吸气替代啜泣。

  几秒内舒缓好情绪。

  起身。

  拉开侧卧房门。

  迎面是一片暗淡的光。

  抬头看去,刘浩纯有些错愕,拉门的手悬停住。

  原本视线里,应该出现的沙发,没有了。

  墙上的画框,沙发旁的柜子,同样消失不见。

  家具没有了。

  所有窗户都被遮光窗帘挡住。

  唯一的光源,来自天花板的一束投影灯,照射着客厅中央的一个电话亭。

  轻质铝合金方管材质的框架,易搬运,可拆卸。

  底座是木板和万向轮。

  方便移动。

  轮子已经锁死了。

  里边配有沙袋,防止演员推门时倾倒。

  里边的电话有隐藏蓝家模块,看似是个老式听筒电话,实际上是个对讲机。

  顶部装有指向性麦克风。方便收音,避免环境杂音,确保台词清晰。

  铃声是从电话亭里响起的。

  尽管之前见过,江阳给田曦微搭戏时,改变了客厅的布景。

  发觉自己表演的布景也改变了,还是有些不适应。

  如同忽然进入到一个超脱现实的地方。

  “铃铃铃,玲玲玲玲玲玲……”

  铃声还在持续。

  刘浩纯迈步向电话亭走去,脚跟先着地,全脚掌沉重落地,逐渐适应。

  来到电话亭前。

  拿起听筒,贴在耳边,里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浩纯啊。”

  是江阳的音色。

  但是音调,很像自己爸爸的说话音调。

  带着点鼻音,略显低沉,轻微沙哑,平常喊自己的名字,总喜欢在后头加一个啊的音。

  明白江阳的用意。

  因为不能出镜,不能和自己有眼神接触,自己需要固定在一个地方。

  所以江阳安排这么一个和自己搭戏的方式。

  在电话亭里,和扮演自己爸爸的江阳对话。

  “爸爸。”刘浩纯喊了一声。

  “在北平过得咋样?”

  “挺好的。”

  “在学校里,和同学们相处得好吗?”江阳问道。

  “挺好的。”

  “老师对你咋样?”

  “挺好的。”

  “学校的饭菜,吃得惯吗?”

  “挺好的。”

  重复四遍挺好的,语速渐快,音量渐弱。

  习惯性回答,掩饰真实感受。

  刘浩纯低垂着眼眸:“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

  说完。

  自嘲得嘴角抖了抖。

  其实并不是一切都好。

  和同学闹过矛盾,老师让自己受过委屈。

  只不过知道,爸爸可以问,自己不能说。

  一旦说出来,结果只会更糟。

  刘浩纯手指无意识地卷绕电话线。

  焦虑的具象化。

  肩膀耸着。

  小时候挨骂时养成的习惯。

  小时候觉得爸爸是个英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爸爸不再成为自己的依靠,在自己遭遇苦难时,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数落自己活该。

  就像平常在学校,接到爸爸的电话的聊天内容。

  聊了一会儿。

  江阳说道:“我这边有点忙,你有什么事想对我说吗?没有的话,我就挂了。”

  听到爸爸要挂电话,刘浩纯突然屏息。

  刘浩纯下意识的想说‘没有’这两个字。

  因为江阳和自己聊天的方式,太像自己现实里的爸爸。

  话没说出口。

  忽然想起,江阳先前交代的话。

  不要再压抑自己的情绪。

  要表现出心底里那个真实的自己。

  忽然明白,江阳先前为什么问了自己几次,愿不愿意信任江阳。

  江阳在帮自己。

  自己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那份信任,交给江阳。

  随后深呼气颤抖。

  决定打破习惯前的生理挣扎

  “爸爸,我有话想对你说。”

  “哦,是什么?”

  刘浩纯脑海里忽然闪过五年前,读初中,那次被老师叫家长的画面:“就是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有一件事,我很难释怀……那件事情……”

  话刚说到这里。

  刘浩纯语调忽然哽咽一下。

  说来奇怪,明明已经过去五年,再次聊起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说话气息都变得紊乱:“那件事情,对我的伤害很大。”

  “是因为我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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