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幸存者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是，谢爀的部落并没有被屠戮殆尽，幸存了一部分有生力量。

“出来！”

虞昭站在残肢残骸之中，朝着某处高喊一声。

虞渔吓到了，她伸出脑袋到处看，在她姑姑怀里掉了个个儿，也没能找到活口。

“姑姑，这儿有活人？”

奶唧唧的女童声在这人间炼狱中响起，显得分外突兀，让人觉得格格不入，甚至下意识对虞昭怒目而视。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人，虞昭不该带丁点大的小女娃来到这里，更不该让小女娃看到这样的人间炼狱。

人类，不该向同类挥刀相向，更不该自相残杀。

然而，这世间没那么多该不该的大道理。

个体的人类是很弱小的存在，抵抗风险的能力不足。

没等到回应，虞昭疾声厉色道：“出来！尔等再不现身，莫要怪我下死手！”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虞渔杏眸圆睁，只因她亲眼所见“凭空变活人”的障眼法。

“女武神……”

这一声‘女武神’乍一听有些怪异，关外的口音太重。

黑龙等人在虞昭出声的那一刻，强忍住恶心，齐刷刷来到虞昭身边站好，围成一个半圆圈将虞昭姑侄俩保护在内，手握武器进入战斗状态。

一个又一个金发碧眼、白皮肤的关外人从藏身处钻出来，沾染着尘土，看起来脏兮兮灰扑扑的。

虞昭审视着对面的妇女儿童，问站在最中间位置的妇人：“白狐部落只剩下你们三十人？谢爀呢？他人在哪？”

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饥饿难耐的北狄狼兵路过白狐部落，大肆屠戮一番，补足物资才往北狄王庭跑的。

为首的妇人恭敬回答：“女武神，首领带着部落百名勇士去报仇了。”

虞昭沉默片刻，取出一枚令牌交给妇人：“若是需要帮助，持令牌去定北镇求援。”

妇人上前接过令牌，眼泪盘旋而落：“多谢女武神。”

“嗯，”虞昭指了指身后那条河，给出善意的提醒：“我的坐骑是一匹野马，它不肯喝河里的水，也不准孩子到河边玩耍。你们最好不要饮用河水。”

妇人勃然色变，上下牙床打架，发出渗人的噶吱声。

“啊——”

妇人疯了似的跑回藏身的地方，抱着死于中毒的三岁女童出来，指着她的孩子用部落语言问虞昭：“我的女儿是不是中毒了？”

陈虎来到妇人的面前，说了声：“得罪。”

他仔仔细细地给已逝的女童检查，发现她的确是死于中毒：“您的女儿是中毒了，符合毒发身亡的症状。我建议你们听女武神的，先到定北镇避难吧。”

妇人潸然泪下，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部落语言，大意是她为了保住女儿的命，不得已牺牲了次子，可她最后还是一个孩子都没能保住。

她恨，恨死了把她们当两脚羊的北狄狼兵！

她诅咒北狄王庭倾塌毁灭！

虞昭没有出声安慰，她抱着虞渔将白狐部落走过一圈，再没有找到一个活人。

目送着白狐部落的幸存者离开，虞昭的心情非常沉重，她对沉默许久的虞渔说：

“小鱼儿，北狄人是人间恶魔，完全不给其他人类族群生路。我们有生之年就要送他们下十八层地狱！让他们切身体会邪神降临的威力！”

虞渔蹭了蹭虞昭的下巴，奶声奶气地说：“姑父跟我说，关外水草丰美，土壤肥沃，是非常适合居住的风水宝地。前提是没有北狄人搞烧杀抢掠。姑姑，我终于明白郑夫子说的走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是什么意思。我长大后一定会和姑姑一样厉害！”

不等虞昭回复，虞渔说话的音调骤然变低：“小妹妹好可怜，突然发现我能长到姑姑这么大也不容易。”

虞昭悄然松口气，她是真怕虞渔没有正常人的情绪起伏，一个搞不好就是行走的大杀器！

天性凉薄、冷血无情是很难后天扭转，需得耗费巨大的心力，虞昭真没十足的把握能把虞渔“改造”成符合虞家继承人。

好在，虞渔不是这种天性凉薄的人，她会同情毒发身亡的异族妹妹。

搁下心头一块大石头，虞昭招呼一声，率领黑龙等人继续往前走。

前行的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发现人类的遗骸，基本是妇人小孩，刮得干干净净。

黑龙等人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又走了大半日，遗骸不再完整，有着明显野兽啃咬的痕迹。

“咴——”

黑马忽地停住脚步，虞昭坐在高头大马背上，远远瞧见母狮子与鬣狗群搏杀。

虞渔坐在虞昭的脖子上，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喊一声：“狮子咬它们！咬死那群丑东西！”

黑龙跟着嗷嗷叫。

陈虎看着让虞渔坐脖子上的女武神，他欲言又止，女武神家的孩子不能当普通孩子看待。

如是这般做了心理建设，陈虎心无旁骛地欣赏着狮子与鬣狗的血战。

虞渔很快等来了大结局：“天呐！狮子看起来那么凶悍，最后还是死在鬣狗的围攻之下。”

黑龙跟着感慨道：“是啊，小鱼儿，单条鬣狗战斗力远远不如母狮子，但十条，二十条鬣狗就能将强悍的母狮子群起攻之，分而食之。”

“我们徽国的神兵利器是人，我们不怕北狄人，只怕不团结。”

此情此景，陈虎耳边回荡着虞昭同他说的话。

夜幕降临，天空中繁星点点，一弯明月显得格外明亮。

虞渔点燃篝火，薄薄的铁板架起来，烤着她家甄姑姑专门为她做的肉饼子。

黑龙和陈虎等人闻着肉饼的香味，顿时觉得口里的干粮没有味道。

虞渔很大方地分了肉饼给黑龙和陈虎，让他们一人一半，她哼哧哼哧地吃肉饼，喝烧过的水，吃饱喝足了漱口。

跟着大人跑了一天，虞渔精力有限，“姑姑，我困了。睡之前背书。”

背完郑夫子布置的文章，虞渔钻入姑姑的怀里，进入香甜的梦乡。

陈虎小小声问道：“女武神，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嗯，”虞昭往火堆里扔了一包驱虫药，燃烧后散发出来的气味能传得很远。

三十号人的队伍，一般不会有不长眼的野兽敢来攻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