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赐太子妃三尺白绫

镇国公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勤政殿,此时此刻的他已然知晓,为何天顺帝会气到摔摔打打的,一炷香的时间既是在平复情绪,也是在故意晾着他。

太子妃,当真是糊涂虫!

镇国公假装无事发生,实则回到镇国公府便寻来老妻,同她说明情况:“夫人,太子妃怕是活不成了。”

镇国公夫人捻着白玉佛珠,桌上的猛虎壁炉香烟袅袅,她缓缓说道:“太子妃生性争强好胜,鞭策太子不成转而折腾皇太孙。陛下容忍太子妃这么些年,多半是看重你这老东西。”

“夫人此言差矣。陛下真正看重的是皇太孙,武安那臭小子深谙如何拿捏他皇祖父,小小年纪就开始在太子妃和陛下之间费尽心思周旋。”

镇国公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除此之外,陛下最为看重定国公父子。虞昭的父亲将武安视为亲传弟子,又有意让武安和虞昭培养感情,当不成夫妻,便结成异性兄妹。不得不说,定国公真是会养孩子,从儿子到玄孙虞渔,每一个都是好样的。”

镇国公夫人轻叹一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东西你别瞎掺和。陛下愿意提前告知你,既是信任更是警告。太子妃自寻死路,自食其果,镇国公府不可助纣为虐。”

镇国公拍拍老妻长满老年斑的手背,温声安抚道:“夫人莫要伤怀。时至今日,太子妃那边已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太子妃罪有应得,她合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只可怜武安从小就那么护着太子妃,为了保护太子妃,武安更是不惜违背陛下的旨意。若是知晓他亲手送回杀了他亲娘的罪证,武安怕是要自责愧疚一辈子。”

镇国公夫人对太子妃劝也劝过,骂也骂过,文的武的全部用上却还是劝不动太子妃一丝一毫。

太子妃钻了牛角尖,听信谗言,哐当掉入敌人事先挖好的通敌卖国的陷阱。

太子妃浑然不知自己掉入陷阱,反而认为太子与儿子没她聪明睿智,没她有广纳贤才的肚量,没她慧眼识珠。

结果呢?天顺帝震怒,赐太子妃三尺白绫。

太子妃赖以信任的谋士,是一条引诱着她跳入死亡陷阱的毒蛇,这下不只她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连带着太子和皇太孙都要受到牵连。

镇国公对太子妃恨铁不成钢,他与老妻多次劝说敲打,可惜收效甚微。

他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太子妃笃定天下皆醉唯她独醒,丈夫与儿子皆不值得她托付信任,由她三顾茅庐求来的谋士才是最值得她信任的人。

镇国公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妃走上死路,天顺帝已用实际行动来警告他——赐太子妃三尺白绫,已是最体面的做法。

太子妃的所作所为真应了那句话,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送走镇国公,太监总管常安见天顺帝终于不再是那副暴跳如雷的样子,常安的心情反而比之前更糟糕透顶。

天顺帝忽地开口:“常安,武安那小子若是知道朕赐太子妃三尺白绫,怕是会恨朕吧。”

常安的心倏地沉了下去,天顺帝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口吻好似只是闲聊,但常安心里门儿清,天顺帝怕是担心武安郡王会因此不回西京城。

别人不知晓,常安却知道天顺帝最看重的儿孙,不是生下来就被成为储君的太子,而是太子的嫡长子——武安郡王。

哪怕武安郡王年过二十不娶妻不纳妾,天顺帝从不多劝,他看似对皇太孙放任不管,实则暗地里不晓得破坏了多少次,世家豪族专门为武安郡王量身定制的美人计。

常安长叹一声说:“回禀陛下,武安郡王有虞昭小姐开解,定不会钻牛角尖。”

“枉费朕几次法外开恩,太子妃没有半分收敛,反而将手越伸越长。武安若是知晓太子妃的所作所为,怕是不会恨朕太久。”

天顺帝说到这里,他轻笑一声:“朕真是老了,这么点小事情竟这般优柔寡断。”

搁在他与其他皇子夺嫡的时期,彼时的太子如今的天顺帝哪一次不会该出手就出手,甭管什么父子、兄弟、兄妹、姐弟亲情,全部要为皇权让路!

常安明知他不该接话茬,却还是忍不住说:“陛下,老有老的好处,徽国的中流砥柱是武安郡王和虞姑娘等年轻一辈,再过些年定国公的玄孙女虞渔小姐也能成长起来了。”

天顺帝诧异地抬头看向常安,玩笑道:“常安,你今日怎的如此话多?”

“老奴想到镇国公曾跟着虞昭小姐熬了几日,熬到晕厥,醒来第一句话却问的是虞昭小姐有没有打造出神兵。镇国公还私下跟老奴说,他要好好活着,争取活到武安郡王和虞昭小姐带着神兵,率十万大军踏平北狄王庭!”

说到这里,常安给天顺帝行跪拜大礼:“老奴想求陛下,准许老奴随惠王一行前往定北镇。老奴想亲眼看看定北镇是何等风光。”

天顺帝让常安平身,手里把玩着武安郡王送给他的手把件富甲,经年累月的盘玩,富甲愈发地油润光亮。

“常安,若不是虞昭和武安一道去了定北镇,刚结束的那场大战,朕本打算御驾亲征。”

天顺帝说着说着就笑了:“朕没能成行,全赖武安那臭小子擅作主张,未经允许就跑去定北镇!倒是让那臭小子沾了虞昭的光,白捡了一份军功。”

常安这次没再说什么。

天顺帝的好心情很快又被现实里的利益纠葛败坏得丁点不剩,他细细交代道:“常安,你代替朕往定北镇走一趟!太子妃的罪证也一并带上。武安那臭小子,保准要回西京见太子妃最后一面,你不必阻拦。”

此时此刻的天顺帝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徽国最高统治者,而是一位担心最宠爱的嫡长孙会恨他的祖父。

常安跪谢。

等到勤政殿里空无一人之后,天顺帝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太子妃所犯下的种种罪证,若说太子一无所知,天顺帝是不相信的,他甚至怀疑太子听之任之,坐等摘桃。

在皇权之争里,所谓的天家父子之情,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

武安与太子完全不一样,武安永远不会为利益而背刺他的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