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忆江南(82)
“仰仗我?”沈渡眸光复杂:“你知我的身份?”
“国公府长公主,安平县令沈渡,沈溪白。”陆通判道:“我查过公子的来历,知道公子是安国公与发妻所生。端阳长公主生性擅妒,容不下公子。安国公性子懦弱,不敢得罪端阳长公主,将公子养在母亲,也就是公子的祖母身边。”
“查的这么仔细,陆通判果然有些手段。”沈渡道:“陆通判既知我是安国公与发妻所生,便知我在国公府没什么地位。指望我与长公主为敌,为常家平冤,陆通判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沈公子绝非池中鱼。”陆通判拱手:“且公子与长公主不同,长公主是想要得天下,沈公子是心怀天下。”
“别夸,夸了也不顶事儿,他就是个小小的安平县令。”慕笙绕着沈渡转了一圈儿,从沈渡背后探出头来,摇摇手指:“不管是长公主对小县令,还是位高权重的继母对继子,沈溪白都没有胜算。陆通判你就不要难为他了。”
陆通判跪在地上,抚着胡须,若有所思:“长公主容不下沈公子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尤其是,她的孩子还不如沈公子聪明。就算不是为了常家,不是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沈公子与长公主也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陆通判眉眼一转:“沈公子出身富贵,与我等百姓不同。于沈公子而言,国事未必是家事,家事却是国事。”
沈渡:“陆通判的意思是?”
“于家世而言,长公主这个继母容不下公子,公子亦不会束手待毙。”陆通判抬头看着沈渡,把话挑到明处:“于国事而言,长公主试图祸乱朝纲,身为朝臣,大人亦有义务铲除奸佞。所以,大人不妨借用国事处理家事。”
沈渡:“确实是个好办法!”
陆通判起身:“我已命人通缉杀手,虽不知结果如何,但娇娘这个曾经的心腹应该是保得住的。公子与姑娘可要去看看?”
慕笙抱住沈渡的胳膊:“去看看。”
知府大牢,比着县衙的大了不少。娇娘没有被单独关押,而是与另外一名女囚关在一起。用陆通判的话说,这是灯下黑。
依照常理推算,像娇娘这样的重刑犯都要重兵把守,单独关押。陆通判反其道而行,不仅把娇娘关在普通牢房,还将她与别的犯人关在一起。除非长公主派出的杀手把整个监牢里的犯人都给杀了,否则他们一定找不到娇娘的下落。
“防卫如此松散的监牢,陆通判确认那个娇娘不会逃?”
“逃不了。”陆通判自信微笑:“我呢,勉强算是个好官,但不是好人。我会用一些好人不会用的手段。比如,我给娇娘用了软筋散,让她行动不便,无力逃走。此外,还请大夫给她施针,改了她的容貌,让她变成了口不能言的哑巴。”
慕笙伸出大拇指:“不愧是陆通判,够狠。”
沈渡:“改变容貌,尚能理解。变成哑巴,即便活着,也不能为人证吧?”
陆通判点头,解释道:“沈公子说的是!若是毒哑的,自是不能为人证。可这娇娘是被针哑的。简单来说,就是被针封住了穴道。只需再用同样的方法解开即可。但凡公子需要,娇娘她随时可以恢复容貌,开口说话。”
沈渡:“陆通判思虑周全,是我杞人忧天了。”
趁着沈渡与陆通判说话的功夫,慕笙溜达到了监牢跟前。只一眼,便瞧出监牢中还有猫腻。娇娘的脚铐是特制的,只是看着与寻常的镣铐相似。与娇娘同住牢房的女囚也不是单纯的女囚,而是有功夫的。想来是陆通判特意安排在监牢中监视娇娘的。
陆通判是个小小的通判,没有这般手眼通天的手段。他的背后,一定有掌权的高人。目光落到沈渡身上,啧啧两声。
沈渡走过来,刮了刮她的鼻尖儿:“又想什么坏主意呢?”
“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他的手打到一边,慕笙道:“坏主意没想到,坏人倒是想到一个。”
“谁?”沈渡凑近了些:“该不是我吧?”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白了他一眼,小声道:“你不觉得这位陆通判的本事太大了些?”
沈渡:“此话可解?”
“揣着明白装糊涂。”又白了他一眼,嘀咕道:“猜的没错的话,陆通判背后是你的父亲安国公!”
沈渡诧异道:“笙笙怎会想到他身上?”
世人皆知安国公贪慕虚荣,为得富贵,攀龙附凤,宁愿放弃试图也要入赘给长公主做驸马。世人还猜测,说他的生母,也就是安国公的发妻是被安国公害死的。发妻不死,安国公便是抛妻弃子。发妻不死。长公主再娇贵,也只是个平妻。
世人还知,安国公性子懦弱,以长公主马首是瞻。只因长公主不喜,便将年迈的老母亲和失去母亲的幼子,也就是沈渡丢在乡下。
世人皆有可能与长公主为敌,唯安国公除外。
“笨!”慕笙屈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安国公若真如传言中那般不堪,长公主怎会选他做驸马?”
沈渡:“长得好看呗!”
长公主要权势有权势,要容貌有容貌。生在皇家,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她想嫁,王侯将相还不是任由她选。安国公,论出身,只是一般。论才学,只是探花,论容貌……从有科举那天开始,探花郎就是容貌俱佳者。
沈渡没见过生母,不知生母长相如何。安国公嘛,赴任前倒是在书房见过一面。与他长得不像,但五官、轮廓以及气质都是十分出挑。
长公主十有八九是看上他的容貌,才会让他做驸马。
慕笙不太赞同沈渡的话。能做驸马,定然是因为相貌出色。能做探花,定是才学拔尖儿。这样一个人,怎会唯唯诺诺?安国公的懦弱,必是装出来的,俗称扮猪吃虎。
沈渡:“笙笙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慕笙晃动手指:“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他若真是懦弱,惟命是从,沈溪白你断不可能活到今天!”
确实!从小到大,那位长公主没少派人刺杀他。次次逢凶化吉,说是运气未免太过。还有他手上的戒指,绝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安国公能寻来的。从前没深想过,是因为他身在局中,对一些事情习以为常。细细思量,确如笙笙所说,安国公,他名义上的父亲,绝不简单。
“所以……”沈渡看着慕笙苦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一家子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