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是夜

翌日清晨。


斯嘉丽夫人的屋前,洛温轻轻敲响木门。


那声量很小,几乎让人不能察觉,屋内却隐约传来动静。


斯嘉丽夫人缓缓打开门,露出一双谨慎中藏着胆怯的眼睛。


洛温道:


“斯嘉丽夫人,早安。”


斯嘉丽却无法开口回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敏锐地察觉到洛温来这里并非简单地向她道早安。


她的声音艰涩,在宁静的清晨中仿佛雾气一般轻:


“……你来这里干什么……洛温小姐,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屋内传来一点声响,让她带着防备地向身后的漆黑一片的屋子深处瞥了一眼,扭头快速道:


“你们做错了,你们不应该把那群商队……不应该……”


洛温的眉头紧皱,她上前一步,疑问压在喉咙中正要询问。


身后传来一道含混不清的男声。


“斯嘉丽……你在门口干什么!那是谁?”


斯嘉丽的目光中催促的意味十分浓厚,隐隐透出几分怜惜。


——


夜晚,麦卡特的小屋。


洛温将今天采购的食物一一摆放好,身后,麦卡特终于结束了巡林回来。


他哼着小调走近,显得心情十足轻快,从食物中挑出一瓶酒,洛温伸出手夺了过来。


“怎么,难道你想喝?”


“不,大叔,是你不能再喝了。”


麦卡特挠挠头,挑起一边眉毛,心里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的儿子也和我说过一样的话。”


他掐着嗓子,装作孩子的腔调:


“爸爸,你不能再喝酒了!”


随后他笑了出来,洛温满脸无奈。


他摆摆手,问:


“今天你去见斯嘉丽夫人了?”


“是的,但她依旧什么都不肯说。”


麦卡特坐了下来,吃起面包,点头。


“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还劝你赶紧离开是吗?”


洛温同样来到餐桌,咬着干涩的面包,又很快放下不吃了,她不动声色抬起头看着麦卡特,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的。


麦卡特露出几分得意的表情,但放下手里的面包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她也是这么和我说的……事实上,如果你去问其他人,他们大都会告诉你,斯嘉丽夫人已经疯了。”


在村子里的传闻里,斯嘉丽夫人变得整天疑神疑鬼,有时嘴里冒出这样危言耸听的话语。


“在几个月前,她和她的丈夫大吵了一架。听说那次她十分愤怒,将她丈夫的舌头几乎彻底割断,同时里德人也变得十分蠢笨。”


“但我觉得并不是这样。”


麦卡特指了指她手中的苹果酒。


“那是她一直不断往我这里送的,村子里只有她会酿出这种有点轻微酸涩的味道……她一直以为我并不知道这酒就是她送给我的。”


洛温警惕地试图打断,但麦卡特接着往下说到:


“你可别误会,她对我不是那种意思。她几乎不敢跟我对视,是恐惧还是羞怯,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这样的举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愧疚。


但她有做过什么,为什么会心存愧疚呢。


——


夜渐深,洛温悄悄关上屋门,走出了村落,向着森林而去。


她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有什么即将发生,而在这之前,她得好好补充能量——自上次进食也过了半个月。


这个村落并非表面上的那样宁静,一定有什么在暗处涌动,这是她作为曾经的副官培养出的直觉所告诉她的。


月上中天,森林里传来几声魔兽的震怒,很快又消失,惊起一片睡着的鸟儿。


夜晚争夺地盘的魔兽并不少见,鸟儿逃离了这片树林,落了脚,便在另一片树林里歇下了。


洛温浑身是血,进食让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变成了血红色,抬起手臂,被魔兽抓伤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但身上实在太脏了。


顺着水流的声音,她找到一条溪水,褪去身上的衣物,走进了水里。


自从那次她头上的缎带被风吹走后,她的头发几乎一直披着。


此刻她在溪水中蹲下,整个人浸泡在溪水中,头□□浮地散开。


感受着身侧水流过她的皮肤,她带着一点安心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水中抬起头,月亮高悬,停在林子的正上空,夜才只过去了一半。


洛温上了岸,清洗好衣物,拧着长发,深秋的寒意涌上皮肤,让她再一次思念起舒适的温度。


比如,麦卡特大叔的小屋里那张柔软的床铺,比如,兰斯特。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


兰斯特被帐外不断靠近的急促脚步声惊醒,猛地睁开眼睛。


帐外的脚步声停住,来人气息尚未喘匀:


“长官……邦奇长官他……死了……”


——


营地里已经乱成一片,在关押邦奇的铁笼前,黑压压一群人。


中心的铁笼上的铁栏已经被暴力拉开,其中本该关押的人此刻却在笼外,躺一个看似无害又胆怯的少女怀中。


那女孩低着头,只露出一个后脑勺,抱着怀里邦奇僵硬尸体的脑袋,无声地颤抖着。


但没有人会对这个看起来似乎无害的女孩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反倒是都抽出了刀剑,直指着她。


邦奇胸口有着一把短刀,鲜血还在往外流,而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这个女孩和已经死去的邦奇。


邦奇的双目已经彻底灰白,双臂不知为何皮肉崩裂,仿佛遭受了极刑一般,鲜血顺着爆裂的皮肉躺了满地。


在他已经看得到白骨的手指边缘,已经开始出现轻微焦化的黑色粉末,已然是彻底走向死亡了。


“赫莎……”


兰斯特从人群中走出,眉心紧皱,眼中满是不解与压抑的愤怒。


他一眼就认出,这个瘦弱的小女孩,正是他们一早在村落里救助的赫莎。


她后来被罗兰带走,一去不知踪影,只从西蒙的信里听过,说她们的生活已经安定下来。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为什么会犯下这样的罪?


那女孩一僵,似乎没有想到有人居然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名字。


她缓缓抬起头来,一张清秀的脸在火光中摇曳,的确正是赫莎没错。


兰斯特的声音听上去有种刺骨的寒意,质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做……赫莎?”


赫莎的唇颤抖,眼中有什么正在破溃一般,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只能恍惚地道:


“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兰斯特的眉头拧起,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突然,一众士兵间,一道近乎疯癫的声音闯了出来:


“邦奇长官……”


那位健壮的士兵不管不顾冲出人群,一直冲进真空地带内,完全不惧怕眼前双手沾染鲜血的小女孩是否是众人怀疑的魅,将邦奇的尸体从她的怀里夺了过来。


而仿佛失了魂一般的赫莎并没有一点反抗,任由他莽撞靠近并夺走了尸体。


“是他……厄尔德……”


“真是名不虚传的莽撞……”


那高大的男人并不在乎他们嘴里的那些话。


他的双手颤抖,只拍着怀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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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的面颊,可那双睁着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光,无法做出回应。


“不、不……”


其他士兵想要靠近将他拉远一点,被他蛮横地挥开。


兰斯特并不清楚这个奇怪又鲁莽的士兵是谁,只是缓步绕开他,在一片倒抽冷气声中走到赫莎的面前。


“你说你杀了他,那么现在你得告诉我们,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们准备的铁笼,带有圣光祝福,凭眼前这个瘦弱的魅,可无法做到独自将这门打开后,杀死他们战斗经验丰富的长官。


四周安静下来,目光汇集到一起,沉沉地压在赫莎的头顶上。


她嘴唇颤动,终于开了口。


*


当夜早一些时候。


在绕过又一个士兵巡视的死角后,赫莎终于出现在关押邦奇的笼子边。


收起力道,敲晕那两个守在附近的士兵后,赫莎试探地伸出手握住铁笼,没有变化。


她拧起眉用力,同时在一瞬间使用诅咒强化力气。


手掌上传来一阵剧痛,那是圣光祝福灼烧皮肤的感受,她在一瞬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嘶声。


松开手,她手原本覆盖的地方隐隐散发着金色的柔光,和她之前戴上的手铐一般。


这可怎么办?


她疯狂地思索着对策。


但是,无论如何,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一双眼睛眯起来,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目光变得阴鸷,直直看向正闭着双目靠在铁笼上睡着的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尝试,双手果不其然遭受了极大的反噬,手上的皮肉近乎烧焦,皲裂的伤口处鲜血淋漓,但让她绝望的是,铁笼居然纹丝不动。


赫莎大喘着气,汗水已经浸满了她的衣襟。


不……不行……


再试一次!


“咳咳……”


在她近乎皮肉分离的双手再次握上铁笼前,笼子里那个看起来仿佛已经深陷睡眠中的男人发出了轻响。


赫莎如同猫一般警觉地抬起头,对上邦奇的双眸。


他不知醒了有多久,眼中没有半分不清明。


“昨天……也是你吧……”


他昨天夜听到附近有人走动,那动静并不是值守的士兵的声音。


赫莎缓缓放下了手,目光中的杀意十分浓厚,叫邦奇不能忽视。


“你来这里……是为了,杀我吗?”


赫莎并不说话,但沉默表明了一切。


男人起身,步履肉眼可见地蹒跚,他凑近了一些,蹲在笼子边,好与她平视。


赫莎这才发现,邦奇眼下有着极其浓厚的青黑色,不知有多久没有睡觉,神情憔悴极了。


“抱歉,尽管这听起来很让你感到生气,但是我还是得问——你是谁?”


赫莎的双拳在一瞬就紧握住,她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这个看起来仿佛和蔼可亲的男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忘了?你怎么能忘、记?”


似乎是蹲着并不舒服,邦奇单膝跪地,腰狼狈地拱起,闻言居然笑道:


“小姑娘,我杀过的人……太多了……”


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赫莎的双拳依旧没有放松,但语气里十分浓厚的愤怒已经被她压下,显得异常冷静,几乎不符合她外表看上去的年龄:


“我的父母被你杀死……因此,我也要杀了你……”


邦奇在混沌的脑中搜索着,对上一个人的名字:


“你是赫莎?跟随罗兰·卡尔顿逃走的那位?”


他仰起脑袋,思索片刻,又低下头来,与赫莎对视,声音变得轻缓又放松:


“你说要杀死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