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支舞

兰斯特在跳完了礼节性的两支舞后,就到一旁休息去了。


而洛温还没有跳累,她兴致勃勃地拉上了一旁的菲尔丁。


舞会中属于第三支舞曲的前奏开始。


看着眼前始终无法展露笑意的菲尔丁,洛温挑眉,问道:


“从刚刚我就想问,菲尔丁,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菲尔丁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微笑着。


在这场舞快要结束时,舞厅中爆发出一声尖叫,人群慌乱逃离,一片群魔乱舞。


洛温松开握住菲尔丁的手,往人群逃散的中心望去,难免焦急:“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菲尔丁没有回话,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嘈杂刺激到,剧烈的头痛使他丧失了对肢体的掌控,几乎要原地砸在地上。


洛温赶忙伸手接住他,将他往远离骚乱的地带送去。


“你怎么了?”


“我……”


菲尔丁想要说什么,可脑中的声音越发尖锐,一阵刺耳的声响后,他失去了回答的能力。


洛温感到手臂上的重量陡然一沉。


“……”


一人逃离时撞上了她,洛温眉头皱起,回过头,在慌乱的人群中逡巡。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往四周逃离的贵族中一人呆呆站定在人潮中,惊呼出声:


“是魅……那个小姐我认识……”


另一人吃了一惊,接到:


“魅?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你别看了,我们赶紧走!”


两人很快随着人流消失。


她咬紧了牙关。


居然在这么人群密集的场所暴露出来,那只魅是不想活了吗?


洛温心有余而力不足,眼前的菲尔丁显然十分需要人照顾——


“请交给我吧,洛温。”


一头火红头发,格蕾丝不知什么时候赶到了这里。


洛温没有迟疑,将虚弱的菲尔丁交给了她。


“……好。”


中心地带的人群不知看到了什么,尖叫着后撤,直到舞池快要完全没有人,洛温终于可以回头看去。


出现在中空地带的是一个魅。


她身穿着华贵的浅蓝色晚礼服,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地装扮好,像是一个洛温记忆里放在橱窗里售卖的洋娃娃。


此刻她的双眼被鲜红覆盖,手臂延伸到脖子处都布满黑色的鳞片,脚下还躺着一个正在弹动的男人,像一条上了岸无法呼吸的鱼,鲜血铺了满地,男人张开嘴奋力地乞求着空气。


洛温缓步接近,身后有关眼前这只魅的故事断断续续传进耳里。


身后,一个胆大的贵族不知怎的停了下来,道:


“我认识她,她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克里克家族的姑娘。瞧瞧,多么美丽的脸庞……只可惜……”


“她的家族就等待着她的联姻所带来的财富,可现在……”


洛温拧起眉。


在变成魅之后,他们的视力听力等都得到了极大的强化,这些仿若耳语一般的音量传进那只正在加速异化的魅耳里是十分清晰的。


就和她现在所听到的一样。


果不其然,那只魅的眼神在身后那人话音落下的瞬间就锁定住这个方向,却猝不及防与洛温对上视线。


洛温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后方,向前走出一步,开口吸引那只魅的注意力的同时,在身后做出手势让几人赶紧离开。


“克里克家的小姐,你现在的情况并不对劲。”


对面的女人微微低下头,半合着的眼睛、修长的脖颈让她看起来像是一朵精致美丽的水晶花。


出口的声音却布满压抑的沙哑:


“我当然知道……”


她已经异化出的黑色利爪上残留的血迹正一滴一滴地粘附在她优雅的长裙上,很快晕开一片红色。


“但是我感觉没有那么难受……相反,我并不为此感到害怕或者后悔……”


在舞厅的圆柱背后,一直隐藏在阴影面的一个白发青年闻言忍不住勾起嘴角。


“不错……”


他离开背靠着的柱子,走进了城堡中的黑暗里。


听到这句回答的洛温心下猛地一沉。


这种心态的魅一般而言十分难以回头,即使有所谓的“治疗”的方法,他们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继续错下去。


但她还想再挣扎一次。


“我们是从王都而来的圣光骑士团,王都的圣典仪式……”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从二楼传来一道声音不容置疑地高声响起,打断了她:


“请各位不要慌乱,我们的守卫军会保证大家的安全。”


在二楼的扶手处,结束了第一支舞就不见人影的伊沃出现,嘴角勾着一如既往的笑意。


他身后涌现出一层层士兵,而在一楼的舞厅中,士兵也已经在各个出口处集结,将眼前这只魅的所有出路堵死。


“卡梅尔·克里克小姐,请束手就擒,如你所见,你逃不走的。”


此刻站在一片真空地带的舞厅中央,只有洛温还留在舞厅中陪伴着她。


卡梅尔并没有用语言回复他。


她蹲下身,将脚边的男人的脖子拧断,就像折断路边的一株野草一般,毫无波动,毫无怜悯。


在四周人们的倒抽冷气的声音里,她突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突然向一侧冲去。


黑色的利爪在一瞬间涨大,几乎划破了空气。


而在她奔向的那个方向上的士兵却没有一个人闪躲开,他们举起剑与盾牌,竟然想仅仅通过身躯去阻挡一只正在发狂的魅!


千钧一发之际,二楼的高台上,莫甘娜眉心紧皱。


她将一旁的老牧师腰间别着的圣水瓶取出,扔向半空,随即将身侧的匕首投掷出去,击碎了那个装满了圣水的玻璃瓶。


透明又澄澈的液体在水晶灯的照耀下爆裂开来,像是一场雨一般骤然落满封闭的舞厅内。


此刻,躲在城堡阴影里的白发男子鲜红色的瞳孔紧缩,手背在一瞬间爬满青筋。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的并不是舞厅中心的卡梅尔,而是——


这一切都发生在洛温的身后,当那声玻璃瓶爆裂的声音在上方炸响,她心中的不安陡然放大。


她在心底默念着系统。


【感知到危险,已为宿主使用安全防护。】


水落在了还在舞厅中的所有人身上,包括洛温与那只魅。


此时卡梅尔的利爪已经穿透了一个士兵的坚硬盔甲,卡在原地不能动弹。


接触到圣水的皮肤在一瞬间皮开肉绽,那种仿佛根植骨髓的疼痛让她发出一声近乎兽类的尖叫。


她美丽的面庞上接触到圣水的面积十分大,很快她的面孔就变得犹如恶鬼,她很快失去力气瘫倒在地。


那个被她贯穿胸膛的士兵倒地口吐鲜血,但其他士兵并未因此停留,上前将她制服。


伊沃再次开口:


“洛温副官,我十分尊重你们救死扶伤的理念,但只有这一条,有关魅的处置这一条,我想我并不能做出妥协。所以,这只魅,我们得带走处理。”


此刻的洛温身上遍布水珠,头发也被浸湿。


她的目光沉静,抬头看向伊沃的双眼,并不发表一句。


伊沃只当她是默认,转身离开。


在众士兵身后,被围堵住的通道之一处,兰斯特抬起左手,压住自己仍在发着抖的右臂,面色阴沉地等待那群士兵过去。


“你没事吧?”他走上前询问,伸手抓住了洛温的胳膊。


洛温转过身,与他所想的不同,她翠绿的眼中只有一点好奇。


“当然,你为什么这么紧张,那只魅根本没有攻击我的意思。”


“……”


“也是。”


舞厅中央的尸体与鲜血很快就被清理干净,音乐照常继续演奏,在伯爵的再三保证下,这场宴会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洛温与兰斯特坐在角落里,拒绝了周围其他人的邀请。


她并非没事,此刻被自己紧捏的手还在微微发着抖。


那些近似雨水的东西砸落在她的皮肤上时,她才意识到那就是圣水。


后知后觉地心跳陡然加速,她清醒地意识到什么叫做刀尖舔血。


眼前那位名叫卡梅尔的魅,在上一秒钟还是一个全须全尾的“人类”,却在下一秒被这圣水灼伤,皮肤溃烂,形容恐怖,比恶鬼更像恶鬼。


洛温暗自捏紧拳头,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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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一阵阵颤动——


她们分明是同类。


她们这样的相似,那么等待着她的结局究竟还有多少种其他的可能?


【不会的,宿主!只要我还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出现这种因圣水而暴露的问题的!】


“……是吗。”


兰斯特的声音响起:


“我们的计划完全达到了,虽然并不是我们所做的,但最终目的的确到了。这里的警戒森严了很多,从外面的巡检士兵的数量来看,伯爵往这边增派了不少士兵,而且,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洛温点头,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


“在他们正式进入晚间会议之前,我们就可以要求提前进行圣水普查了。”


“是的,有了之前的骚乱,他根本没办法拒绝。我们的士兵一旦涌入,他只能选择往重要的地方增派人手,我们保持密切关注,找准地方就不难了。”


“的确。不过,菲尔丁人呢?”


兰斯特拧眉,“有一会儿没看到他了。”


在宴会厅外的花园里,已经被一片黑暗笼罩。


菲尔丁躲在一颗大树的阴影里,就连月光都难以企及。


刚刚他强装镇定,支走了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格蕾丝。


他正在剧烈地喘息,胸腔中仿佛又一股岩浆正在沸腾,蒸腾出的热浪快要将他的脑子烧废。


父亲的脸浮现在他的眼前——


“你简直就是个废物。”


“你哥哥比你优秀太多。”


“你好好看看弗洛兹家族的功绩!现在的你,有能力撑起这一切的荣誉吗?”


那张脸上并无多少表情,面部中只有隐隐的皱纹在随着他的话语扭曲,他却清晰地感知到父亲犹如陈述句的失望。


在父亲眼里,那一句句,都是既定的事实。


但是他也记得,在他更年幼时,一切并不是这样。


那时候父亲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牵着他的手,一步一台阶地来到极少开放的家中最高层。


摆满了油画的走廊中,父亲给他讲述弗洛兹家族的光辉历史。


停在属于他父亲的挂画前,父亲慈爱的声音响起:


“你也会成为这些画中的一员,肩负起我们传承的荣誉。”


可是那是从什么时候结束的……


菲尔丁头痛欲裂。


他想起来了。


他的剑术天赋十分不错,从刚开始练剑时就经常得到称赞,无论是教导他的骑士,还是他严苛的父亲。


“这次你做得不错,但……”


说话间,父亲的眼睛瞥向一旁,那个个头更高的男孩,嘴里的话遗忘在沉默里。


但,他的那位“弟弟”,更加优秀,更加聪慧,更加……


寂静的夜晚,母亲的哭声歇斯底里。


父亲压低声音,却依旧止不住咆哮。


“够了!我的确有错在先。但这件事,没有商量……你知道,对于弗洛兹家族而言,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选择?那不过是你一个人的独断!我的儿子才是名正言顺的伯爵继承者,那个下贱农女的孩子——”


话音断掉,父亲出了门,与在房门口的他对视上。


他的眼中并无情绪,只是道:“我希望你清楚,你本该叫他哥哥,菲尔丁。”


「更加……适合作为弗洛兹家族的继承人。」


小小的菲尔丁手从门框旁滑落,嘴角已经遗忘了如何翘起,于是干瘪地向下弯曲着。


从那之后,母亲闭门不出,终日郁郁寡欢,而他,成了半个弃子。


直到兰斯特在王都的突然出现,才让他结束了灰色的世界,父亲的眼中才重新出现他的身影。


但同时,他也十分清楚。


一旦他背离了家族,一旦他不能再背负那份荣誉——他将被彻底抛弃,彻底遗忘。


“咳咳咳……”


黑色的纹路仿佛潜藏在血管之下,随着血液流动到全身。


他的脑中充满了那些灰暗的记忆,在冰冷的月光下他依旧感到仿佛正被炙烤着。


“不能、我不能被诅咒……”


“你为什么不能被诅咒?”


一道玩味的声音在月色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