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姐姐……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姜妍没有想到，裴予会将见面地点约在这里。
这里，是她第一次登上芭蕾舞台的地方。
她的脚步沉缓，循着乐声步入剧场。
推开门，巨大的剧场观众席隐匿在浓重的黑暗里，只有舞台中央打下一束惨白的光圈。
光圈里，裴予一身深蓝色西装，笔挺地坐在钢琴前，修长指尖流淌出熟悉的旋律。
《命运交响曲》——这是小时候姜宇最常弹的一首钢琴曲。
姜妍恍惚想起多年前，那个稚嫩的男孩曾对她说：“姐姐，以后你跳舞，我为你伴奏。”
那时，养父就站在阴影里，微笑着注视他们。
最后一个沉重的音符被他用力按下，余音在空旷的剧场里震颤、扩散，然后彻底消散，世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姜妍的思绪也回到了目前。
裴予缓缓起身，灯光落在他挺拔的身形上，照亮那张清隽依然、带着惯常温和笑意的脸庞。
“姜妍姐，好久不见。”他声音温润，一步步走下舞台走向她，深不见底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的全身。
姜妍坐得笔直，清冷的目光直视他，没有任何迂回：“裴予，我们之间不必再演戏了。”
裴予眼睫微敛，唇角弯起清浅弧度：“是啊，既然姐姐都想起来了，确实没有继续演下去的必要。”
姜妍咬紧牙关：“那天晚上，是你派人闯进我家的，对不对？”
面对她的单刀直入，裴予脸上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快得几乎捕捉不到。
“姐姐还是这么急性子。”他抬手欲拂开她耳畔散落的碎发，却被姜妍侧身避开。
他眼中的温柔稍稍凝固，渗入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姜妍声音微颤：“裴予，你究竟想做什么？或者说，姜家有你要找的东西？”
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般，裴予忽然低头轻笑出声。
看着他微微颤动的肩头，姜妍蹙紧眉头，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更紧。当他再度抬头时，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惆怅，深邃眼眸中只剩下近乎委屈的凝视。
“姐姐的想象力还是这么丰富，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还有，”他向前迈了一步，缓缓逼近，“那里也是我家，不是吗？”
姜妍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眼中唯有警惕。
“监控录像已经修复了，姜家附近，不同时间段的画面里都有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她扬起脸，清冷的眸子里燃着怒火。
裴予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不疾不徐：“姐姐为什么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我？就算我出现在那里，难道…就不能是担心你吗？”
姜妍只觉得荒谬：“担心我？那为什么要千方百计销毁监控？”
她不被带偏，继续追问：“告诉我，洛微的事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裴予沉默片刻，垂下的眼睫在脸颊投下阴翳，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
“姜妍姐，”他抬起眼，那双看似温润的眸子此刻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带着令人心悸的偏执，“你想起我，我很高兴。”
他顿了顿，嗓音低沉下来，刻意染上受伤的语调：“可你来找我，不是为了重逢，而是为了质问……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伤心？”姜妍唇角扬起极致的嘲讽，“裴予，收起你这套虚伪的把戏。你的‘心’早在你一次次算计我、给我下药、试图操控我人生的时候就已经烂透了！我们之间哪还有什么姐弟情分可供你消耗演戏？”
字字如刀，毫不留情地剖开他伪善的面具。
裴予脸上的委屈渐渐褪去，转为一种阴沉的平静。
他不再伪装，身体前倾，目光紧紧锁住姜妍，带着令人不适的占有欲。
“既然姐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直说了。”
他压低声音，偏执而不容置疑：
“我为什么在那里？因为历迟宴天天守着你，他凭什么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想知道，就算他曾经那样伤害过你，你会不会再次为他动摇？”
姜妍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徘徊在我身边，就为了这个？”
她感到一阵荒谬与寒意，“裴予，你疯了？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和谁在一起、在哪里，都和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裴予情绪陡然激动，又迅速压制下来，眼神却更加幽深。“我们才是一家人！姐姐，你忘了从前在姜家的日子了吗？那些年我们在一起多快乐！历迟宴算什么？他只会给你带来危险！这次如果不是因为他，你怎么会被人盯上，家里怎么会被人闯入？”
姜妍意识到他正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历迟宴，试图混淆视听，推卸责任。
“别转移话题！”她厉声打断，“现在是我在问你！你和夜清歌什么关系？洛微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参与？”
听到“夜清歌”的名字，裴予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没入更深的阴沉。
他嗤笑一声：“夜清歌？姐姐，你查事情查糊涂了？我怎么可能和那种心狠手辣、自以为是的女人有关系？她也配？”
否认依旧干脆，但姜妍没有错过他刹那的异常。
“你不承认没关系。”姜妍注视着他，目光冰冷而决绝，“裴予，你做过什么，我一定会查清楚。如果你和这些事有关，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发出最后警告：“离我的生活远一点。否则，下次见面就不会是在这里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毫无留恋。
裴予凝视着她决绝的背影，没有阻拦，甚至没有再说一句话，脸上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许久，空旷的剧场才响起他低声自语的回声，他嗓音里浸满扭曲的执念：
“姐姐，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只有我才是你真正的家人。把你卷进这些麻烦的人都该死……阻碍我们的人，也都该死……”
男人幽黑的眼中，掠过一丝疯狂而危险的光芒。
姜妍走出剧院，阳光刺眼，她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裴予的偏执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看似否认了一切，但那扭曲的占有欲让她更加确信，他绝对与这些事脱不了干系。
她取出手机，再次拨打侦探的电话：“盯紧裴予，查他所有的通讯记录和资金流水，尤其是近期的。”
“还有，重点查他和夜清歌之间是否存在间接联系，比如通过第三方或匿名账户。”
电话那头应下。
姜妍深吸一口气，用力攥紧还在颤抖手指。